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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如斯。
梁宵被震撼得一时无话,不知该怎么反应,愣了半天:“……”
管家追问:“怕了吗?”
梁宵心服口服:“怕了。”
管家自问竭尽全力,功成身退,给他行了个礼走了。
霍总穿了风衣,湿得并不透。在次卧简单冲洗过,安排好工作,叫管家保镖回去休息,只身回到主卧。
梁宵还陷在沙发里沉思。
平心而论。
从理智的角度,他其实不太觉得霍总会做这种事。
但凡事总有意外。他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也无论如何死都想不到,霍总除了咬他,有一天还会给他一封道歉信让他通读全文并写出读后感。
何况管家跟随霍总多年。
见多识广,忠心耿耿。
说不定少年霍总分化的时候正在一边看道歉信一边写读后感一边在沙发上被打屁股。
梁宵被自己的思考说服了,隐隐生出些危机感,满腹心事抬头,一眼看见霍阑推门进来:“……”
霍阑被他直愣愣盯着,气场驾轻就熟凝聚成问号。
梁宵飞快离开了危机四伏的沙发:“霍总。”
他的反应和平时不大一样,霍阑不习惯,蹙了蹙眉,并没多说,走到桌边坐下。
梁宵跟着他绕到墙边调空调温度,跟着他拿了送到门廊的夜宵茶点,跟着他取出电脑鼠标,跟着他回到办公桌边。
霍阑被他尾巴一样跟了两圈,在桌边站定,抬眸:“着急?”
梁宵原地立正:“不急。”
经纪人把衣服塞给他的时候,甚至跟他说晚上不用回去,只是夜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梁宵不太清楚他强调夜里的用意,只是单纯有点不敢回沙发:“您要工作吗?”
霍阑颔首,放下电脑,把茶点推给他。
梁宵愣了下。
霍阑上楼之前,跟酒店侍者要了夜宵。
梁宵看见了,进电梯时还在想,原来霍总也有这样很像人类的真实可亲的小细节。
原来霍总也并不是为了满足自身作为人类的生理需要。
“不会很快。”
霍阑见他不动,僵持一阵,勉强出声:“你——”
他不习惯说这种话,被梁宵这样没完没了看着,没来由有些不耐。想说“你既然有东西吃就别打瞌睡”,想想多少有些过分,想说“夜场戏辛苦吃些东西先休息”,又觉得僭越。
霍阑沉默,拉开转椅坐下,打开电脑。
梁宵回过神,笑了:“谢谢。”
霍阑手上一顿。
“您吃东西了吗?”
梁宵把小白瓷碟装的精巧茶点分出一半,给他留下,自己端了一半:“飞机餐总像没吃饱,每次坐完飞机,我都特别想吃火锅。”
霍阑没答话,也没把他留下的那些点心推回去,接上鼠标点开报表。
他有些不能集中精神,视线在上面落了一阵,又抬起来。
“不是正经的那种。”梁宵找了个茶几,一样样放手里的东西,自顾自唠唠叨叨,“插个煮泡面的小电锅,放半袋麻辣底料,手边有什么煮什么,最好有鸡蛋……”
梁宵放下手里精致的奶油焦糖布丁,转过来,看着霍总仿佛在听什么公司重要财务汇报的正经神色。
想起管家口中的小霍阑,梁宵心里不自觉软了下。
他早发现了,霍阑其实很想和人说话。
如果说江平潮的寡言是天性使然加上傲气清高,霍阑的沉默,只怕多半是后天被逼出来的。
没人同他说话,也没人告诉他要怎么说。
寄人篱下,不受父母喜欢,说什么都是错。日后回来执掌公司,不论说些什么,身边人又动辄噤若寒蝉。
梁宵打定了主意要叫他多有正常交流,看他手里仍握着鼠标,把话题拉回他能插得上嘴的范畴:“您今天工作很多吗?”
霍阑怔了下,片刻点头:“是。”
他这些天明显比之前忙碌得多,虽然不比上次心力交瘁,但眉峰眼底压着积劳疲色,梁宵也能看得出来。
“星冠的事?”梁宵其实不大懂这些商界的博弈,只是随口跟他搭话,挑出一个奶油小方塞进嘴里,“辛苦——”
“不辛苦。”霍阑说,“只是些杂事。”
梁宵愣了下,对着这么快就学会了抢答的霍总,甚至生出些欣慰,笑着点了下头。
霍阑等了一阵,看他没再有要往下说的意思,忍不住蹙了下眉。
……总是这样。
即使他有心和人说话,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总会几句就陷入僵局。
霍阑静下心,处理一阵工作,抬眸看向梁宵。
梁宵在哪儿都能待得自如,并没因为换了个地方显得局促,拉了把椅子坐在沙发边上,饶有兴致地点兵点将挑茶点吃。
他刚冲过热水,脸色比回来前好出很多。叫灯光一映,透出些健康的惬意气色。
眉眼温秀舒朗。
霍阑沉默半晌:“是龙涛的事。”
没料到霍总突飞猛进,甚至已经学会了主动引出话题。梁宵有些惊喜,满腔慈祥陪聊:“您要对付龙涛了吗?”
霍阑颔首默认。
“好歹待了几年,段哥多少知道些内幕。”
旧事已经彻底说开,梁宵并不忌讳,大大方方:“还有当初的事,我可以帮您默写主事人的名单……”
那场晚宴就是个阴谋,龙涛所有经手的人有一算一,只怕都脱不了干系。
总归都是演戏,梁宵当然也想跳槽到星冠,给霍阑挣钱:“您需要什么把柄,好跟他们谈判吗?”
霍阑摇摇头:“不必。”
梁宵怔了下:“星冠能把我从龙涛买下来?”
“买不下。”霍阑说,“龙涛和你签的是强制非转让型合约。”
梁宵实在没想到他们霍总能给卖身契编出这么个正经的描述:“所以——”
霍阑:“所以我想把龙涛买下来。”
梁宵:“……”
霍阑:“……”
梁宵张了张嘴,看着霍总很想继续聊天的无声视线,深吸口气,按了按额头。
……这大概是霍总最霸总的一句台词。
霸总到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
梁宵心说那您工作活该多,憋了半晌,彻底败下阵来,给他们霍总上供了一份松化甘露酥配岭南鸡蛋挞:“那您……加油。”
霍阑看起来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抬头看他,还在等他说话。
“……”梁宵握拳,摇沙锤状:“耶。”
基于买艺人不成索性买龙涛带来的庞杂工作,霍阑合上电脑,梁宵已经毫无意外睡在了当场。
到了这种局面,已经是他们纯霸总界才能涉及的范畴。梁宵自问帮不上忙,在精神上支持他,一直坐在桌边唠唠叨叨给他添乱。
霍阑起初还认真回答,后来发现梁宵纯粹就是闲着没事瞎聊天,就没再多回应。
等他对几份跟龙涛争夺重点资源代言的策划案逐一批复,结束工作抬头,才发觉背景音已经安静了。
梁宵枕着胳膊,伏在办公桌边,呼吸清浅均匀。
什么时候看着都很精神的人,这会儿睡着了,眉目宁倦,浓深睫色盛着台灯落光,脊背跟随呼吸起伏。
愈显单薄。
霍阑多看了一阵,才意识到梁宵枕的是他的胳膊。
梁宵睡得不实,他一动就跟着醒了,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
梁宵:“……”
梁宵瞬间清醒了,坐起来飞快松手。
霍阑蹙眉:“没睡好?”
梁宵睡得倒是意外好,这会儿身上舒适懒倦的劲儿还过不去,脑子里迟迟钝钝地想着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浪。
抱一次是意外,抱两次就是轻薄了。
抱三次可能会被他们霍总单手翻个面扔出去。
梁宵有点恍惚,看着甚至很是平静的霍阑:“您……没什么要说的吗?”
霍阑总被他抱一只手,多少觉得麻,有心想叫他下次换右手,又觉得耽误工作,想了想:“没有。”
梁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