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借以木雀歌的眼睛孔长青得以观察那被围攻的可怜孩子,俯瞰的方位看不清晰人脸,但那头白金色的长发极其具有标志性。
孔长青幡然醒悟这场梦的底片来源,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段他自以为早就被遗忘在角落的记忆原来从来都没有释怀。
原因呢,扪心自问,问现在的他,也问当年站在阳台上的自己。
当年的他同样是因为临时在发情期之前注射抑制剂,虽然有效阻止了信息素外泄,但不可避免的进入低烧状态。
宴会还没有到能离开的时候,于是他借口去到阳台上通风休息,便看见了那样的一幕,很不堪,很常见。
而中间那个低眉敛目受尽欺辱的可怜家伙,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他的弟弟,但孔长青仍旧只是站在原地,平静甚至漠然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他们从来对于彼此的存在相当敏锐,孔长青站在石栏边,很清晰地捕捉到瞿影在某个瞬间自下而上投射来的眼神,笑中透着他特有的那份湿冷。
毒蛇一般蛰伏着,不动声色地准备一击致命,瞿影从来为这种老套的反转剧情兴奋着迷,并且对这种阴暗扭曲的胜利乐此不疲。
孔长青对此不做评价,从小时候开始瞿影就无数次试图招惹他,但哪次不都是引火自焚,他到现在连旁观他发疯的性质都欠缺。
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有一抹蓝色出现在视线边缘,逐渐走进中央的过程中孔长青瞳孔微的缩紧,朝阳台边缘走了两步,手摁在身前的石栏上,刚刚瞿影那一眼造成的冷意后知后觉地顺着手心脉络渗进血液里。
女孩子步伐迈得很急,带领的挂脖式长裙是很淡的天蓝色,长发盘在脑后,露背的设计展现出漂亮的背部肌理,柔滑的线条从喉颈抵着锁骨的位置下拉包裹住胸腹,在腰身处收紧,然后是自然垂坠的裙摆,绸缎摆动间的褶皱弧度散发着溪水一样的流光。
她像是提着宝剑义无反顾要去屠龙的公主。
不久前他还曾当着她的面夸赞过今晚的礼服设计很简约,当时木雀歌只是礼貌性地敷衍微笑,然后顺着他的话就引到了蓝戈身上。
在这之后大概十多分钟,她就找准机会偷偷从他们的身边溜走了,孔长青当时只来得及看清她当时离开的大概方向。
好戏正式开始了,身为Omega的瞿影看起来是那样无助脆弱,那张美得难辨雌雄的脸从月光似的长发中剥出,木雀歌的手指轻抚在他发红的颧骨处,男人垂眼看她的时候是故作迟钝的瑟缩,恰到好处的破碎感很能激发起人的保护欲望。
果不其然,木雀歌将瞿影护在身后,自己同面前那群人周旋,装腔作势的气场从她姐姐那里学了个十成十。
于是孔长青这次能够长久地与躲在暗处的瞿影对视,那双细窄而狭长的眼睛里是笑意直白赤裸。
尤其是看见原本习惯于睥睨的人常戴着的完美面具裂开缝隙,瞿影几乎是控制不住面部的表情,直接伸手圈抱住了木雀歌的腰,将头抵在她的肩头,交颈般轻声耳语。
孔长青看见木雀歌的脸上流露出不赞同的犹疑,随即从同情的怜爱变换成坚定,在扔下最后一句话后,她牵着瞿影的手逃离掉了这个是非之地。
结局竟然是勇敢的公主拯救了美丽的王子,勉强可以算作精彩的反转,孔长青面无表情地如此评价。
可舞剧由此谢幕,台上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而孔长青不记得作为观众不记得自己站在那里有多长的时间。
所有的童话故事都不约而同地通向“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在眼下好的或坏的假设推理都缺乏证据,最后的结局走向到底如何他不得而知,孔长青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终于被瞿影牵扯起几分负面的情绪。
可到底有几分,以致于连潜意识都以这段记忆作为剧本生成梦,制造一场颅内高潮来满足病痛之人无能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