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陶斯的眼睛深深的望着她:“是你那天晚上唱这首歌,给了我们吧台一个灵感!”
“我念大学的时候在西餐厅弹过琴!”语晴说时有些感伤:“我接很多场子,拼命赚钱!”
“为什么?”陶斯对她的好奇在这段日子里,像一棵发了芽的树苗,突生许多枝丫。
“想出国继续念音乐啊!”语晴叹口气说:“可是我的遭遇跟电视剧一样,家里出了一个好赌的弟弟,什么都完了。”
陶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以前看过赌场!”
语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真的假的?”
陶斯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龙纹刺青:“我还当过一个堂口的堂主呢!”
语晴觉得该对他另眼看待:“我很好奇,一个混帮派的小流氓,为什么会弹琴唱歌?”
陶斯抚摸下巴刚刚冒出来的胡渣,很仔细的思索这个问题:“钢琴应该是我在教会里学的,一个修女教我拜尔上下册,之后我就自己摸索。”
正当两个人热烈的诉说彼此的学琴经验时,小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说:“惨了陶哥,玲姐自杀了!”
“你说什么”陶斯脸色大变。
“他们家佣人打电话过来,说玲姐吞了一百多颗安眠药,现在正在仁爱医院里。”
“唉,”陶斯整个脸都沉了下去:“她又哪根筋不对了!”
陶斯匆匆赶赴医院,语晴待在位子上,有种被人遗忘的惆怅。
陶斯送姜玲回家。此刻已是凌晨三点,她素白着一张脸,从医院到家里皆不发一语。
“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了,上帝也救不了你!”陶斯疲惫的说。
姜玲仍然不说话。
陶斯交代菲佣盯着她:“我先回去了。”
“不要走!”姜玲虚弱的说:“陪我到天亮,天一亮你就回去。”
“玲姐,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陶斯压抑着不耐:“我已经打电话给齐叔,他很快就会回台湾。”
“我不用他可怜我,都是他把我害成这样,我恨他、我恨他”姜玲顿时成了一头疯狂的野兽,她失去理智的在屋里绕来绕去,嘴里不停喃喃咒骂。
陶斯冷眼看着她这个年近四十的黑社会老大的女人,齐正东给了她物质上最高的享受,却让她在爱情上几乎枯竭而死,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吧!
如果她安心的做齐正东的女人,如果她不爱上他说真的,姜玲长得美艳亮丽,但他从没对她动心过。
陶斯甚至因此有点迁怒于她,他为此莫名其妙的离开齐正东的企业组织,他所喜欢过的女人,也为此离他而去。他的脑海忽然闪过语晴的影子
他想,语晴必然把他当做一个私生活混乱不堪的男人吧!
天亮后,陶斯走出齐正东送给姜玲的豪华别墅。
今天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气象报导说山上的气温低到零度呢!
自从贺伯台风过后,他还不曾上山,今天寂寥的情绪似乎蛮合适一个人上山走走。
陶斯开车上小油坑,由于不是假日,山上几乎没有游客,雾很浓,山风刺骨,他将车停在山道旁,下车吸了几口山上的冷空气,然后听见前方烟雾朦胧里有人连续打了五、六个喷嚏。
那人从雾里走来,灰色长外套,直统长裤衬上高跟短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修长,她的双手仍捂着鼻子打喷嚏。
陶斯认出她来了!
“唐语晴!”
语晴诧异的停下脚步:“咦,怎么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陶斯开怀的笑起来。
“你的朋友没事了吧?”语晴昨晚才听他们说“玲姐”自杀,现在却在郊外看到他,似乎不太合理。
陶斯决定趁这个机会解释:“其实我跟她的关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
前方有人喊道:“唐语晴,快上车,我们要到前面去了!”
“喔,马上来了!”语晴应了一声,她给了陶斯一个抱歉的微笑:“我们今天出来勘景,时间很紧,改天听你说你的故事,bye!”
陶斯就这么望着她从雾里来,又回到雾里去。
晚上唐语晴和一起出来勘景的导演杨宇楼、执行制作小柯、副导美美投宿一间小旅馆,由于副导和执行制作是未婚夫妻,自然同住一间房,语晴的房间在宇楼隔壁。
洗澡时,语晴发现浴室的水管不通,打了电话到柜台换房,柜台却说客满。语晴无奈,只好抱着衣物到宇楼房间借浴室。
“岂有此理,那咱们退房好了!”宇楼可不想花钱受罪。
“小柯跟美美已经睡了,我看还是算了!”语晴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
“我的房间跟你换?”
“不用麻烦了,反正明天一早就走了嘛!”
“说得也是。”宇楼眺望窗外:“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宵夜吃?”
“港口有夜市!”语晴说。
“那走吧!我请你。”宇楼很快的套上球鞋,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港口的风十分强劲,语晴瑟缩在宇楼身后,宇楼忽然回过头来问:“那个小流氓还有没有找你麻烦?”
“打过几次电话来,满嘴的脏话!”
“那你不是吓坏了?”
“我跟他对骂,才过瘾呢!”语晴笑说。
“你怎骂得赢他”宇楼大笑。
“哎,你不要歧视女性喔!”语晴在烤玉米的摊子前停下来:“我要吃烤包谷!”
两人各选一枝,老板在暖暖的炭火旁帮他们烤玉米。
“我有个高中同学混过黑社会,也许帮得上忙。”
“你是说,以暴制暴啊”
“是啊!这个社会,好人不见得有好报,坏人也不见得不能善终。”宇楼付了烤玉米的钱,嘟哝:“这么偏僻的地方,东西还卖这么贵?有没有搞错啊?”
“这里是这样啊!”语晴捧着热呼呼的玉米就觉得很满足了。
“我记得小柯告诉我,这边一碟炒米粉只要十块钱。”
“他说的是美金还是法郎?”语晴笑道:“炒米粉的价钱弄错了不要紧,演员的价码可不要弄错啊!”由于寒风刺骨,两人在夜市绕了一圈,决定带一些卤味回房里慢慢享用。
“如果碰上工作人员都爱喝酒,你怎么办?”宇楼问。
“跟着喝喽!”
语晴耸耸肩,忽然又想起陶斯。
她心不在焉的跟着宇楼走回旅馆房间,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陶斯要对她说些什么,说那个“玲姐”其实是他的远房亲戚、或者是他的姐姐,有人这样叫自己姐姐的吗?
两人回房享用卤味时,语晴还是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事。
“欸!”宇楼叫了语晴一声:“吃饱喝足该睡觉了吧?”
“晚安。”语晴起身,宇楼送她到门口,低声问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有啊!”语晴回答。
“那你干嘛偷偷的笑呢?”
语晴倒不知道刚刚自己的表情,全都落入宇楼的眼里,于是掩饰说:“不要luo睡,免得他们天花板上如果装了摄影机,你就毁了。”
“这种小旅馆花不起钱装摄影机的,放心好了。”宇楼笑道。
语晴走后,他居然失眠,整晚反反覆覆就是语晴的一颦一笑。他甚至期望早点天亮,天亮后他又能看见语晴了。
翌日,勘景的工作到中午便全部结束,大伙儿正讨论上哪儿兜风,唐语晴的b。b。call却狂叫不止。
杨宇楼递上大哥大:“用我的电话!”
语晴迟疑着。
“大哥大虽然很贵,可是我不会收你钱的,你长话短说就行了!”宇楼并不明白语晴在犹豫什么。
语晴对家里call她真是充满了无奈,她发过誓,再也不管语威,可是家里这样摧命似的找她,她能置之不理吗?
“我不想回!”语晴关掉b。b。call。
宇楼玩笑道:“有人骚扰你?”
“家里!”语晴苦恼的说。
“那一定是为了你弟弟的事啰?”
“说不定他糊里糊涂又负债一百万了呢!”语晴冷笑一声:“我爸妈call我,通常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我帮他们筹钱。”
“你干个企划能有多少钱”
“为了跟公司借钱,我跟蒋先生签了十年卖身契。”一想到这件事,语晴就陷入极度沮丧中。
“哎,你那个弟弟怎么搞的?”宇楼对她投以无限的同情。
小柯过来问:“你们想好上哪去了没有?”
“我想回台北。”语晴闷闷的说。
小柯抗议:“还有一个礼拜才开镜,不必今天就开始卖命吧”
“你跟美美自己去玩好了,我们台北还有事。”宇楼说。
“明天回去不行吗?你们回台北,我跟美美又没车,那还有什么搞头!”小柯苦着一张脸。
“车子给你们用,行了吧”宇楼只想尽快把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解决掉。
回台北的一路上,语晴仍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家。
“当然回家啦!不回家,你这么十万火急的赶上来做什么?”宇楼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钱没有,就这么简单。”
语晴被他逗笑了:“不关你的事你说起来当然轻松啦!”
“我像幸灾乐祸的人吗?”宇楼抗议。
到了松山机场,宇楼叫计程车陪语晴回家后,自己便离开了。
语晴一路上沉默不语,太多前尘旧事逐一的在她脑海涌现,她的气愤多于哀伤,不平多于无奈,她永远想不透,为何爸妈对语威这样偏心。
回到家里,情况竟比语晴的想像更糟糕。
唐语威遭人绑架,对方勒索一百万。
“你们报警没有?”语晴望着爸妈。
“不能报警,报警他们会撕票!”唐先生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我们哪有一百万给他们呢?”语晴心浮气躁。
“你不是认识很多明星或制作人吗?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不成问题的,你去跟他们借借看。”唐太太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语晴身上。
“人家跟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借我钱呢?”语晴气极败坏的说:“我跟老板借的五十万还还不清呢?你儿子值不值五十万啊”
“你说什么?”唐太太号啕大哭起来:“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天啊!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哦我儿子被人绑架,我女儿还说出这种幸灾乐祸的话,我死了算了”
语晴气道:“把我卖了就可以把你们的儿子换回来了是吧?有本事,你们把我卖啦”
唐太太忽然停止哭泣:“你这么说是不帮忙了是不是?”
“就算我现在去当妓女,也来不及给你们凑一百万!”语晴面无表情的说。
唐先生也红了眼眶:“语晴,我们不是老逼着你要钱,我们只是被语威弄得六神无主,对方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我真的快急疯了。”
“报警吧!”语晴无力的说。
唐太太又哭嚎了起来:“对方说不能报警,报警语威就没命了!”
电铃响了,三人愣了一下,语晴决定去开门。
只见杨宇楼拎着语威和到语晴办公室要钱的小混混。
唐太太一眼看到语威,搂住他,又哭又笑:“儿子啊,你没事吧”
唐先生一脸茫然:“语威,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语晴看看语威的表情,她忽然明白,语威跟那个混混的关系:“唐语威,你居然串通流氓来骗家里的钱?”
“”语威垂下头。
语晴无言的冲出屋外,宇楼也一路跟了下去,但他并不想惊扰她,她是该一个人静一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