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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的意义。」

饰演阿南的奶奶白玛的演员李文珍老师也来到了关山,这是位国宝级的老戏骨,连郭导都毕恭毕敬接老太太下车。已经七十五高龄的老太太却根本没有老态,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家人劝说她不要冒险来这种环境恶劣的草原上,可老太太铿锵不移,说自己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几十年前她也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策马奔腾。

林也和李文珍老师也有一两场戏,叶英有意带他去拓展人脉,早早就让林也收拾利索下楼在酒店门口等着。老太太一下车,所有人都自觉排成列队在一旁迎接,郭导上前打算搀扶,老太太却摆摆手,头发雪白却依然精神矍铄,目光慈祥的看着每一位年轻演员,那炯炯的目光忽然定在一人身上,老太太迈着稳重的步伐走了过去。

“这位年轻人就是林也吧。”

老太太走到林也面前,伸出手搭在林也端放在前的双手,看到李文珍老师认出了自己,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真好,有志气有抱负!”

叶英也没想过李文珍老师会对林也这么满意,连忙替林也向老太太问好。

“是的老师!这位就是阿南的饰演者林也。”

老太太对叶英礼貌一笑,“我知道,这孩子真不容易啊。”,转过身又对郭导夸赞道:“导演你能选这个小伙子出演,真的大格局!”

等老太太走远了,叶英戳了戳林也,“李文珍老师对你期望很高,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表现啊!”

给老太太接风洗尘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赶去了拍摄现场。

林也总算是不用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出镜头了,造型师给他准备了一套藏青色长袍,袖口和领子是宝蓝色库锦镶边,三粒牛皮制成的扣袢袖在前襟右侧上,翻领的云锦面料也不像原本的棉麻扎人。这是剧本里查玛送给他的衣服,本是查玛给同样是医生的丈夫亲手做要在开春穿的新衣,她的丈夫本是好心去其他村落医治瘟病,可老天爷不长眼偏偏要收走这位医者仁心的男人。

剧本里阿南由于身材过于瘦小导致衣服不合身,这套衣服也就故意做大了一号,袖子遮住了半只手,让林也看起来更像个小巧玲珑的白瓷娃娃,其实林也并不矮,就是肩宽较于一些体格健壮的男性比较不够魁梧,而且白皙的皮肤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乖巧,再配上这双手缩在袖筒里的模样,更是萌得人心都化了。

负责剧组花絮拍摄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过来,林也一开始还不适应这种特写镜头,他也说不出话,只好朝着镜头微微一笑,刚刚两只手撑着下巴发呆,这时候这么抬眼一笑,简直是可爱的让人心都化了。刚好叶英在旁边看到了,凑过来贱兮兮地说道:“好在你不会说话没有导演相中你,要是早些把你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放出去,女孩子们不得都疯了,我可没得漏捡咯!”

林也知道叶英是在口嗨,他也不过就是姿色平平的普通人罢了。

“摄影老师你可得把这段让后期剪进去啊!”

副导演开口了那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应声说是。

今天的拍摄任务比较简单,都是一些室内景,把后面几场田小洁和梁桢教阿南学习汉语的镜头都拍完,再拍个去见巴图父亲的几个桥段。剧本的铺垫部分也就此完成,电影第一幕结束。

梁桢正在教阿南一些简单的词汇,“草原、羊、牛、马。”,阿南全神贯注盯着梁桢,听着他一字一顿的发声。梁桢似乎有点不满意,捧住阿南的脑袋,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让阿南看他的口型。巴图看着两人就像金鱼吐泡泡似的在那嘴一张一合,打了个哈欠想翻身睡在毯子上,却听到田小洁着急慌忙跑进毡包里,“巴图,你阿爸在村子里乱跑还打人!查娜找人过去了,让我赶快来找你。”

巴图猛得起身,箭一样咻的就飞了出去,梁桢和阿南也赶紧跟上。没跑多远就看到一个没穿鞋子的老头拽着村民的后领子,不停地往对方背上敲打,眼神十分凶神恶煞,阿南似乎是想起当时绵羊被抢那时候挨过的打,躲在了梁桢身后,梁桢感觉到自己袖子被紧紧攥着,看了眼身后担惊受怕的阿南,撑开手臂护着身后的人。

巴图看着实在是又气又无奈,大声吼了句:“阿爸!”

老头子似乎听到了转过身一看,不知道怎么了直接晕厥了过去。

镜头一转,几人坐在巴图的家里,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巴图给他的父亲掖了掖被子,有些颓唐的坐在了他们中间。

“我阿爸痴呆好几年了,一开始邻居们看不出来,后来变得开始胡说八道还乱抓人打人,我才从外头赶回来。”

梁桢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难过,比起其他病痛来说,叔叔至少不用遭罪。”

“阿尔兹海默症。”一旁的田小洁喃喃道。

查娜点了点头,“是的,这种病无法治愈也是不可逆的,一开始可能只是健忘、无法集中,后期就会发展成行为认知的障碍,甚至会发生人格的改变,就像桑布叔叔这样暴躁易怒攻击人,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最后四肢都会出现强直或者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最后……”

田小洁怕这些话太重伤了巴图的心,悄悄拍了下查娜的大腿。

巴图却说:“没事,这些我在外头早就找医生打听过了,所以现在也就是想一直陪着他,有时候我阿爸也能清醒过来,认出我这个儿子,这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梁桢对让还得照顾父亲的巴图来做他的助教心怀愧疚,本来他回家就是为了陪着父亲,他却把人拉来帮忙,便开口说道:“巴图,你就好好照顾父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开口。还有就是教阿南认字的事,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你就安心陪在父亲身边。”

查娜在一旁也说她可以帮忙翻译手抄蒙语的词语和句子,让巴图好好陪伴父亲。正在此时老头子哎哟叫唤着醒了过来,巴图连忙走到床边,“阿爸。”,众人还等着看温馨的父子相见,结果老头子狠狠给巴图脑袋上一掌。

“你还知道回来!”

巴图被打痛了也不恼,满脸惊喜地看着父亲,“阿爸你认得我?”

“废话!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认得!”

巴图看着大家,眼里满是期待和激动。

“阿爸那你认得出这几个人吗?”

老头子眯着眼伸长了脖子看了圈坐在面前的男男女女,伸出手指了起来,“这不是白玛家的娃娃嘛!这个,查娜大夫,这两个……不认识。”老头子脑袋还有些迷糊,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来,忽然眼睛睁大,指着梁桢说道:“这个人有点眼熟!像……像……”

巴图只觉得父亲可能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有些失望的把人手按下,可老头却不愿意,“像你那个……对了!像大有!”

梁桢心中一颤,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几乎是冲了过去,摇晃着老桑布的手,“你说什么!谁是大有?!”,老头有些厌烦地甩开他,不肯再开口。

“大有!大有!你刚刚说我像大有,你说的大有是谁?!”

所有人都被这样疯狂的梁桢吓了一跳不敢出声,只有阿南默默走了过去,扯了扯梁桢的衣角。梁桢这才稍微镇定下来,放平稳声音继续问道:“桑布叔叔,您是觉得我眼熟吗?”

老头子这才肯看梁桢一眼,点了点头。

“那您记得大有是谁吗?”

“大有是开飞机的啊。”

梁桢几乎要跌坐在地,桑布认识他的父亲!就像是绝处逢生般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梁桢握住桑布的手,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梁大有,您说的是梁大有吗?我是梁大有的儿子啊!”

桑布听到这句突然眼睛里有了光亮,反握住梁桢的手,“你是大有的儿子!会开飞机的大有的儿子!”

梁桢几欲落泪,强忍着内心的汹涌想多问桑布一些有关他父亲的事,可桑布这时候又开始糊涂了,在那乱喊着“飞机大飞机”之类的话。田小洁此时走了过来,搭在梁桢肩头,叹了口气,“好在也算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咱们慢慢来,说不定哪天桑布叔叔又清醒过来了。”

梁桢慢慢攥紧了拳头,猛地转过身去抱住了阿南。

“卡——梁桢你抱错人了,你要抱的是田小洁。”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贺庭似乎是情绪爆发后有些收不回来,还沉浸在戏里大口喘着气,紧紧抱着林也不肯撒手。林也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尴尬,但也能明白贺庭的心情,戏里梁桢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后来清名还被污蔑,他自己的飞行生涯也受阻,翻越千山万水后在草原上苦苦寻觅未果,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希望,梁桢心里五味杂陈肯定需要发泄。

只是林也没想到贺庭会抱住他,可能是因为演员深度入戏以后对他本身来说林也只是剧中的角色,阿南在梁桢心目中也许是一片净土,毫无污染广袤无垠的伊甸园。

林也伸出双手抚上贺庭的后背,轻轻拍着安慰起对方来。导演也担心贺庭入戏太深,提早结束了当日的拍摄,演员们也都各自回到酒店。

入夜后林也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照常给许医生发完消息后,不自觉地点开了贺庭的聊天对话框,他想问问贺庭还好吗,一遍遍打了字又删除,担心贺庭收到消息会尴尬。正在这时候,方框顶端的字从贺庭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林也几乎大气儿不敢出。

“叮——”

贺庭发来了新消息。

你能来我房间陪陪我吗?

林也瞬间坐直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

好。

没来得及穿外套就跑到了贺庭房门口,走廊尽头的窗户有些漏风,吹的林也脖子冷嗖嗖的,轻轻扣了下门。没过几秒钟门就从里面打开,林也被一把拽了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门缝里从走廊外挤进来一些微弱的灯光。贺庭不明分说便把林也按在墙上,林也一下就慌了神,他看不清贺庭的脸,只能感受到对方火热的气息凑的越来越近。林也只觉得鼻尖似乎都蹭上了对方的,立马屏住呼吸,他害怕还有些无端的兴奋,感觉心跳都快停止。他如果没有失声此刻还能问一句到底怎么了,可现在他又不能反抗怕打伤了贺庭。

忽然手边蹭到个冰凉的硬物,是电灯开关!

“啪——”

眼睛都被灯亮得一晃,林也慢慢睁开眼,贺庭随意垂下的碎刘海遮住眼睛,林也看不出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眼神中似乎闪过一瞬间的隐忍。手腕处本来巨大的力气一松,林也被抱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林也,让我抱一会。”

本来还悬空着的手臂慢慢滑落,林也轻轻抚摸着贺庭的后背。这是人类从出生就被授予的最本能的一种安慰,婴儿啼哭父母会抱着轻拍后背安抚,这种未经雕琢的表达情感的方式,会在第一时间比起大脑的思考更快一步带动肌肉的反应。

隔着单薄的布料,两人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扑通、扑通。

这是林也和贺庭的第三次拥抱,也是林也除了父母兄弟外第一次和一个人如此紧紧相拥。

「你是特别的人。」

逐渐恢复理智后,贺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林也解释他这样的行为。

林也笑了笑,作了没事的手势。

“要不先坐会吧。”

贺庭赶紧搬出把椅子,招呼林也过去坐,又转身要给林也倒杯水。林也拉住对方的手,摇头表示不需要喝水,伸手指着贺庭,拇指和中指相捏又张开,竖完大拇指后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个问号,眼里满是担忧。

你还好吗?

贺庭点点头又摇摇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林也。林也把椅子搬起来放在床尾,正对着坐在贺庭面前,指了指自己,抬起手在太阳穴上打圈,手心展开又收拢放在耳边。

我想听。

贺庭伸出手把林也放在耳边的手慢慢放下,“我今天戏太过了吧。”

林也猛地摇头,他知道贺庭不是为了出风头。

“我以前被确诊过情绪调节障碍,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焦虑、害怕甚至狂躁。可我的父母却认为这是我心里太过脆弱无法抗压造成的,他们说我软弱、自卑,只会逃避现实。”

林也无法想象贺庭是如何才能云淡风轻说出这些,他的亲弟弟林好一样确诊了心理问题,他明白心病难医,发作起来更是无药可医。林也伸出手轻轻覆在贺庭的头上,就像之前贺庭对他做的那样。

“在学了表演专业以后,我几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的症状了。演戏对我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宣泄方式,那些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在短暂的时间里冲淡了我本身的许多情绪。”

贺庭努力地去克制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和情感,一直活在自己挖的陷阱里,但在遇到林也后他就无法再控制了,贺庭抹了把脸,双手抓住了林也的手臂。

“可你一出现就不一样了,如果说我曾经控制情绪是为了不被情绪主导,而现在我控制情绪是为了想靠你更近。”

怦怦、怦怦。

林也的心脏疯了似地怦怦作响,贺庭这是在向他告白吗?!

“你是特别的,非常特别的……”

林也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特别的什么?

“非常特别的人。”

林也还等着对方继续下去,可贺庭却根本没有那个意思,盘腿坐在了床上。林也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明明是自己设想的太多,贺庭本来就没对他做出过其他出格的举动,可还是忍不住失落。林也千万次告诉自己,本就是自我残缺对许多情感无法应承,绝不应该把悸动当欢喜对某些关系逾矩。

似乎是发现林也的情绪不高,贺庭担心是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对方,连忙道歉:“抱歉,是不是我说的有点太多了?”

林也摆手表示自己只是有点累想回去睡觉,贺庭也怕给林也带来的心理负担太大,便没有强留对方,送出门后互道了晚安。回到房间后林也默默坐回床上,想太多总不是好事,索性眼睛一闭往后一仰,整个人陷进了被子里,随后天旋地转沉沉睡去。

即使大家都不约而同没有提前一天拍摄贺庭情绪失控的事,总是有些互相看眼色,林也作为另一个当事人都不自在起来,今天他其实没有拍摄戏份,只是按照往常一样跟在导演身边。

郭导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根本不在意,看见林也过来便随口一问:“贺庭昨天是怎么了?”

监视器里造型师正在整理贺庭的衣服,贺庭神情并无异常。林也摇摇头不想说也不好说,郭导有些疑惑,“你俩不是铁哥们嘛?真不知道?”

林也不知道是笑“铁”还是笑“哥们”好,总之他觉得自己哪个都不沾边。郭导本来也没抱什么期待,他也不是贺庭能看得懂手语,只好作罢。叶英正好来通知另一边的片场已经准备好了,郭导立马也起身准备过去。

“林也你也跟着过去吧,郭导今天去拍李文珍老师的戏份,这边交给我来指导了。”

林也点点头小跑着跟上导演。

贺庭本就百无聊赖地等着上妆开拍,瞟到林也从拍摄现场离开,想叫住人家却不好脱开身,热锅蚂蚁般焦虑起来。林也浑然不知,他本来就不是故意走开,李文珍老师的戏他肯定是要去旁观。

等林也赶到远在另一边的片场,老太太已经换上了戏内服装,妆容也刻意展现着历经风霜的老妇人才有的面貌,看上去并不苍白衰老,反而更加和蔼可亲。演童年时期阿南的小演员也被父母牵着到老太太面前问好。不仔细看还没发现这孩子长得和林也真的特别相像,大眼晴翘鼻子皮肤还白白嫩嫩的,这才是真正的一尊白瓷娃娃。

老太太看见了站在远处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的林也,招了招手让他也过去。

“这样一看,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阿南,老太太忍俊不禁道。

小阿南演员的母亲也仔细端详着林也,“还真别说,我都以为是亲生的呢。”

林也心里惶恐,不敢不敢。导演走了过来,看着这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都有点不好意思破坏,只是时间比较紧凑,李文珍老师也只安排了四天的拍摄行程,便开口说得开工了。

李文珍老师的形象和白玛奶奶的气质特别相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沉淀下来的坚强贞洁又善良慈祥,老太太也不愧是老戏骨,一开拍后就立马就入了角色。

白玛这天用木盆装着衣服准备去河边洗,远远就看见有件袍子裹成一团扔在河滩上,心想是不是哪家的媳妇洗完衣服不小心落下了,想着等会顺带清洗一下送回村里问问是谁家的。走近一看才发现内里是羊毛的短袍子里睡着个小娃娃,出生都不足满月的样子,白玛一惊:这是谁这么狠心把娃娃丢了。二话不说白玛就把婴孩抱了起来,谁知那小孩似乎天生就特别有灵气,眼睛大大的看见白玛就咧开嘴笑。

白玛看着这可怜又惹人爱的娃娃,都来不及清洗衣服,直接把孩子抱回了家。一开始白玛以为是娃娃受了惊吓才不哭不闹,她以前生自己的孩子也不是这样安稳,不足月的孩子没法吃饭,又怕把孩子饿坏了,想起村里桑布家的媳妇生了儿子也还没断奶,连忙抱着孩子去找那家人帮忙。可到了桑布家才得知他媳妇当时难产生子特别虚弱,催乳都催不出几奶瓶子,自家的孩子都得提前断奶。白玛只得抱着孩子回了家,她早年失去了还未成家的儿子,那孩子是给人跑马作生计,可谁曾想还没等到孝敬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这么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刻骨铭心的,白玛却在年过花甲的年纪捡到了也同样命苦的娃娃,她想着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馈赠,无论如何她都得把这个娃娃养活。

没有乳汁就用羊奶代替,虽然一开始白玛还担心娃娃会吐奶,可没想到这小家伙生命力特别顽强,吃什么也不生病。就这么春去秋来,娃娃长大了两岁,本来健康平安长大是件高兴的事,可白玛还是十分发愁:娃娃不会说话。不管怎么教,温柔教导还是故作打骂都没能让孩子开口,一开始娃娃不肯张嘴,白玛还以为是孩子调皮不好学,后来乡里的医生来村里看诊,一下就辨别出来孩子是个天生的哑巴。

白玛的天都快塌了,怎么偏偏是个哑巴!一直以来娃娃都能听到自己说话,她就以为孩子是健全的,却没想到是个哑巴!白玛抱着孩子哭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孩子迷迷糊糊感觉到奶奶起了身,睁开大眼睛要确认。白玛看着吵醒了孩子,轻轻用手拍打着孩子的背念叨:“阿南,以后你就叫阿南。”

孩子不明所以只觉得很舒服,白玛又睡了下来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阿南,你是个哑巴也没关系,奶奶会陪着你。”

阿南每天跟着奶奶去放羊,在草原上打滚撒欢,很快就长成了七八岁的大娃娃。他总是见到村子里的小孩聚在一起斗蛐蛐,也想和他们玩,可阿南一过去,他们就拿石子打阿南,捧着肚子大声嘲笑阿南是个哑巴。阿南再也不敢和他们一起玩了,他每天和奶奶一起去放羊,有时候奶奶允许他躺在老母羊身上,小羊羔子们也凑在阿南身边打盹,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阿南再长大些,衣服总是不够穿,虽然奶奶总是说他营养不良,可他还是觉得自己长的太快了,袖子和裤腿总是短一截,奶奶总是要在抽屉里数钱要给他添置新衣裳,机灵的阿南想了个好办法,他故意在吃饭前喝好几碗水,每次吃点什么就撑了,奶奶一开始不相信,阿南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给奶奶看。就这样循环以往,原本身上还有点肉乎乎的阿南越来越消瘦,奶奶开始担心阿南是不是生病了,可看了大夫也没瞧出来什么毛病,只说是营养不良,奶奶想着是不是得杀头羊给阿南补补,晚上回去就找好了村里的屠户准备宰羊。

阿南第二天还没睡醒,就听到外头的羊圈里绵羊乱叫起来,还以为是遭贼了赶紧起床,却发现奶奶和村里的屠户大叔一起抓着羊后腿要宰羊!阿南直接冲了过去,抱着羊脖子就不肯撒手,绵羊似乎也看出阿南是来救他的,咩咩嚎叫着紧靠着阿南,老妇人和屠户看了这场景,哈哈大笑起来,阿南却哭得更大声了,几乎是泪流满面大哭起来,直到奶奶说不宰羊了才抽噎着从地上爬起来。

“卡——太好了太好了,辛苦李文珍老师了!演得真好!”

一整天的戏拍下来都很连贯,李文珍老师许多随机发挥都给剧情增添了许多亮点,大家看老戏骨飙戏也很过瘾,特别是郭宇导演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工作人员都说郭导在老太太面前就是个无情的夸奖机器。

林也赞同这个称号,他也被老太太的演技折服了。即使在以前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还是上大学后老师放的教学范例里,他都感受过李文珍老师超凡的演绎魅力,现场看更是精彩,仿佛白玛就是她,她就是白玛,老太太对孩子的疼爱和喜欢都特别真实,连小演员下了戏都还跟在老太太屁股后面不肯跟父母回去。

演员的魅力就是这样,即使是要戴上无形的面具去演绎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人心是一样的,无论是编剧笔下的人物还是现实中的人,都是一样有血有肉的。好的演员就是要把角色给演活了,不仅仅是念台词,不仅仅是表现喜怒哀乐,而是把自己塑造进角色里,让角色成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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