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连忙递上血酒,常习眉头微蹙没喝,戏客皆疑惑他不是鬼,女子忧伤惶恐下欲要掉泪,常习盛情难却喝完酒水,戏客才都欢笑起来。
“夫君且忍耐一阵,赶明儿鸳鸯戏水、锦被同眠,岂不妙哉,咿呀!夫君长途归来,怕是累了,且容帐内歇息片刻?”
帷幕落下,女子慌忙拉起常习藏起来,作揖道:“妾身玉姬,是一只野鬼,生前擅长唱戏,前排看戏的是鬼差,后排是野鬼,妾身要逃离这里只能靠夫君的”。
常习点点头,玉姬从鬓发上拔下一根玉钗道:“唱完戏你唱一声玉娘归来呀,我便能够俯身到玉钗上,相公就能够将妾身带走的,切记!切记!”两人说完话,一个鬼童来催,玉姬同常习走到戏台上。
唱得半个时辰,玉姬道:“啊!夫君啊,你既纳小妾何需妾身,今日就是你我分别之日,啊!又恨又爱,可悲可叹!”玉姬唱完,拔起宝剑自刎当场。
正在此时门外一只生有牛角的小鬼来报,跪地喝道:“有一只猪耳朵野鬼逃跑了。”几个鬼差大惊,猛地变化,有的变化为一只狗头大鬼,有的变为驴头鬼,纷纷驾起乌云前去捉拿野鬼。
“哇呀呀!玉娘,你怎可寻此短见,玉娘,玉娘哇!咿呀呀,玉娘,归来啊!”常习方说完,一阵浓烟卷起玉姬摄进玉钗中,常习紧握玉钗慌忙逃窜,朝门口跑去。
跑得一段路发现鬼门已关闭,常习气恼得很,一只鬼差猛地抓住他,三只狗鼻喷出三股白气喝道:“你去哪里?”
“我去捉鬼。”常习回道。鬼差不信地问道:“你也是鬼差?”“不是鬼差,怎么能够穿绸缎,阎王怕你们丢了野鬼,特派我来管治的。”常习厉声喝道。
“为什么你有生人的气息。”鬼差又道。“我刚死不久,所以有生人的气息,过几天阎王还要给我加官呢!”鬼差大惊,连连道歉,常习喝道:“野鬼都逃走了,我要出去捉鬼,快打开鬼门关吧!”
鬼差脸色铁青地喝道:“没阎王的手谕鬼门关不能开。”常习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鬼差笑道:“兄弟拿去买酒吧!”鬼差接过银子欢喜地将鬼门关打开一道缝,白光摄出常习已同普通人一般。
夜幕降临,月亮高拱,老祖的书房中亮着微光,清瘦的书生紧锁秀眉,专心翻译玄雷鉴本纪,待翻译完成,一道银光划破天际,窗外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下起倾盆大雨来。
‘狄相公?’
门轻轻被瞧向,鬼女玉姬听声音甜美,打开门一看是个珠圆玉润,体态丰腴的美女,玉姬水眸微盼作揖道:“是钗姐姐吧?”妙钗见她识得自己,也不吃惊,只是微微笑着。
常习将译文交给妙钗,玉姬请她坐下讲起昨夜的鬼事,叹息说道:“小妹只是一只野鬼,只怕在阳间待不足一月便要魂飞魄散,小妹未经人事,虽精鬼术,却不愿祸害夫君,更不愿倾心他人的。”
钗娘安抚她笑道:“我无意间得到一只狐仙的金丹,我将那金丹赠予妹妹,只要妹妹吞掉仙丹,魂魄就不会消散,可以长存于世,还能增强法力成为鬼仙,那凡人能做不能做的事都能办到,不知妹妹是否愿意呢?”
玉姬流着泪说道:“仙丹有何用呢?恐怕相公的妻子嫌弃妾身鬼身,要赶我走呢!我一个野鬼只能去荒坟,怕是要要受尽恶鬼的欺辱。”
钗娘听到此话,勃然大怒,突然门被敲响,白萝和赵螺走了进来,两女看到玉娘和钗娘,都显得很吃惊的神情,白衣将事情全都告诉四女。
白萝嫣然笑道:“我和赵螺妹妹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知道相公守护苍生、除魔卫道,我们哪会嫌弃两位妹妹呢!”
“嘭嘭!”
他们聊得正开心,突然间屋门被瞧向,却是村西的周母,周母有一个儿子叫周顺亭,是远近闻名的孝子,亦是常习的同窗好友,后来受到知县举荐,被提为秀才在淄川县教学。
周顺亭还是童生时,母亲大腿生了个大毒疮,周顺亭每日擦洗换药,废寝忘食,但是母亲的毒疮依旧没好,周顺亭很是忧心,茶饭不思。一日一个远游的道士路过学堂,被他的孝心感动,说毒疮是恶鬼咬伤的,只有将人肉磨成药膏,敷在毒疮上喂饱恶鬼,才能避免你母亲的病痛,周顺亭连忙跑回家用菜刀割了腰侧的肉。
奇怪的是,割肉时不痒不痛,亦不流血,周顺亭知道是道士所为,大为感激,用碾槽将之磨成肉酱制成药膏,敷在母亲的毒疮上马上就好了,去年周顺亭讨了妻子,此事抖了出来,县官见他孝心有加举荐成了秀才。
常习很钦佩周顺亭的气节,遂笑道“周大娘,周兄近况可好?”周母掉下泪来叹气道:“县里传来消息他病得厉害,我想连夜去瞧瞧,可阎王老爷点名叫我走无常,这该如何是好呢?”
阳世间的人死之前,魂魄要被抬去投生,地狱里的鬼差不愿干这累活,就从人世间勾生人去帮忙,待完事后再放回来,被称为走无常。常习思量片刻拱手笑道:“周大娘别急,我愿替你走无常,你问下阎王老爷定也可以的。”
周母感激拜谢和常习来到鬼庙,一个鬼差听说她是周顺亭的母亲,十分恭敬。他说自己叫王七,死前是个强盗,多因周顺亭教导他行善,死后才做鬼差,遂同意了周母的请求,又派几个小鬼护送她到淄川县。
王七和一个独角鬼勾掉常习的魂魄,习身子嗖地一凉,灵魂飘飘荡荡离体飞去,常习惊讶得合不拢嘴。
“快走吧!”王七拉着常习,另一个走无常的老头迎上前,拱了拱手,四人顺着风翻飞,轻的像一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