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笑了一下,抬起手,指尖竖到自己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半眯起眼,慢声道:“既然这么荣幸,妾身能不能问陛下一个问题?”
黎喻微微斜眉,嗓音放慢了,因为刚醒,还带着点儿沙哑,响在这寂静的夜里:“陛下临行前与妾身说的对不起,是在为妾身现在受到的遭遇,道歉吗?”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萧栩脸色白了一下。
黎喻松开手,挣开他的手腕,将茶杯搁在一侧,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萧栩的面庞,半晌,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
这人天资聪颖,又权势在手,哪有什么瞒得过他的事情。
宫内有内鬼,他知道,边疆出事有异,他也知道。
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往了边疆,为的便是给那内鬼可乘之机,故意引诱他们发难,好趁机一网打尽。
也是她傻,巴巴地跑去跟他讲,又巴巴地派丫鬟去告诉丞相。
她为这人担惊受怕,牵肠挂肚,这人却已经毫不犹豫地推了她出去,拿她做诱饵。
她在天牢里等的望眼欲穿,丞相却和这人一起,耐心地等着南华王起兵,等到时机绝妙,才出手反击。
黎喻轻轻垂下眉,有些倦:“更深露重,陛下万金之躯,还是回去歇息吧。”
她话里撵人的意味已经十足明显了。
萧栩愣了一下。
他压了压自己心头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安,拂袖起身,压着声音发火:“你这是在撵我?”
黎喻抬了一下眉,对萧栩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妾身哪敢撵陛下。”
她喉咙有些痒,下意识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手掩着唇,唇瓣因为咳嗽,带上一点儿红色:“妾身字字为陛下考虑,陛下怎能随意污蔑。”
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的时候,一下子便瞧见了递到她面前的茶杯。
萧栩又蹲回到了她的床前,拿着茶杯举到她面前,软着声音哄她:“好,你没有撵我,是我胡思乱想。”
他低下眉,将杯子塞到她手里:“喝点水润一下嗓子,你刚醒,不要一直说话。”
他偏头看向宫女,脸色又一下子沉下去:“温着的药呢?”
宫女已经跑去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来。
那药刚端来,还没入口,光闻着味道,黎喻便觉得又苦又涩了。
她偏了一下头,想了想,还是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拧着眉端着碗,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才压着喉咙口,痛苦地动了两下喉结。
她眯着眼,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正准备说话,忽的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个盘子,盘子上还搁着几个蜜饯。
萧栩低声道:“吃两颗压压苦味。”
黎喻挥开了盘子,嗓音不冷不热:“怕冲了药性。”
她抱了一下身前的被子,看了一眼愣在自己面前的萧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的有些痛快。
她向后靠了靠:“茯苓的后事与亲人,陛下有安置好吗?”
萧栩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他将盘子搁在一旁,又端了一碗温热的粥,看起来有些不依不挠:“要不要用点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