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停在富丽大酒店门口,服务生弯腰鞠躬,连欢迎光临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荣琤塞到怀里为数不少的小费。
受宠若惊的服务员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谢,谢谢……”
“带我去你们这最安静的包间就行,”荣琤压低声音说道:“必须要你带我去。一会儿还会有你的好处。”
服务员喜笑颜开的引着荣琤朝小院走去,一路上李一白止不住把有些敬佩的目光投向荣琤。
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做狗仔的天分。
大堂经理算是荣琤的熟人,更是祁宏的熟人,如果被他看见,那这次刺探情报的事就没有意义了。
上次李一白和荣琤来这里的时候,是被祁宏半路杀出来拦住,这次他们竟然又来‘堵截’祁宏,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二人坐下之后,荣琤随意点了几个耗时比较长的菜,看服务员出了门,李一白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祁宏真的在这里吗?确定这里能偷听到?”
荣琤摆手,道:“当然不能,我们只是来吃饭的而已。”
李一白之前的崇敬之意一下烟消云散,吃个饭而已,有必要也搞得跟地下接头一样的吗?!
荣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示意李一白不要担心太多。
李一白无聊之中也只能看窗外的竹林。
虽然是第二次来这个饭店,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艳。
这样的闹市里辟出来这样一块世外桃源,虽然来这里吃饭消费的大多都是俗不可耐的人,可到了这小院中,仿佛都变得知书达理,再没有任何高声叫嚷的人。
李一白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隔壁一声闷响,而后就听到祁宏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个穷学生太不识好歹!我……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虚与委蛇
祁宏恶狠狠的盯着方木,发现对方不仅没有惧怕,反而仰着头看着自己,脸上坦然的如同赴死的士兵一般。
那亮晶晶的眼神,倔强得可怕,就像是自己一次走夜路偶然碰见的小狼。
祁宏心一软,就放开了抓住方木头发的手,叹息一般的说:“你真不怕我一枪崩了你?我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像你这样对我说话!”
方木冷哼一声,说:“说不定他们私下里说的只会比我更难听。”
祁宏这次却没有动怒,反而笑起来,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穷学生。你这样三番五次的激怒我,不就是想把自己当砝码么。”
方木脸上有种被戳破的尴尬,低头开始摆弄桌子上的茶具。
“这想法是不错,但你别忘了,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而已。就算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你,你觉得,会有人知道吗?”
方木脸色白了几分,头低得更厉害。
祁宏见他如此反应,心里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涌上来一股心疼。
不过是第一天相见罢了,怎么自己会这么失态呢。祁宏抬手掰起来方木的下巴,说:“怎么,被我戳中心事了,一下子就泄气了么?”
祁宏突然间张口咬上他的手指,直咬到鲜血淋漓也没有松口。
祁宏丝毫没有挣扎,反而像享受一般。这头小豹子,看来自己刚才给他的怜悯还真是种错误!“学生,你知道敌人是怎么称呼本大帅的吗?”
方木呸的吐出来他的手指,满嘴鲜血的他看起来仿佛是地狱里的修罗一般。
“本大帅身上的伤只怕比你这个学生认识的字儿都多,你刚才这几下,”祁宏拽出方木口袋里的手帕,一边擦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对我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方木一下子有些气馁,看来自己之前做的一切计划都毫无用武之地。祁宏看起来像是个粗人,但是心里转的弯弯,丝毫不比那些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人少。
祁宏见方木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忍,突然间印上他的唇。
方木没有料到祁宏竟然会对自己做出来这样的事,失神间,就被祁宏得了势。
他的舌头在自己唇齿间攻城略地,甚至想要纠缠住他的舌头来互动,方木有些厌恶的推开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开始漱口。
祁宏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是方木第一次被人如此亲近,笑着舔了舔舌头,说:“原来我的血到了你的嘴里,也是甜的。”
方木的脸腾的红起来,他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而现在,面对着这个杀人如麻的军阀头子,竟然一瞬间有了心跳的感觉。
“好了,闹也闹够了,吃点东西吧。”祁宏随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眼神阴沉下来。“怎么这么瘦。”
方木知道自己就算挣脱也会被祁宏逼迫着吃下去这顿饭,干脆乖乖的坐着等待上菜。
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祁宏选择性无视了方木的拒绝神色,一个劲的往他的碗里夹菜。
方木盯着面前的碗,喉咙里仿佛堵上什么东西,眼眶也红起来。
就算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个无恶不作的军阀,他的心里也不可抑制的泛起来几股被关怀的柔情。
方木竭力的压下这股情绪,机械的往嘴里扒着饭,暗自告诫自己:“方木!你难道忘了家人是怎么死的吗?”
一想到妹妹死时的惨状,还有在战场丧命却连一丝体恤都得不到的兄长,方木的拳头握得死紧,刚才的感激之情也瞬间烟消云散。
不能因为这一点施舍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虽然方木一直板着一张脸,祁宏也注意到了他脸色的微妙变化。看来方木也是有什么过往啊……
祁宏当下就决定要好好的调查一番,调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李一白偷听了许久,丝毫没有听到对面的动静也就选择了放弃,无视荣琤脸上有些嘲弄的神色,李一白哼了一声,突然问道:“你跟那个裁缝店的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在这边的线人,原本就算没有得到这个任务,这里的‘荣琤’也是要来这里的。祁宏的□□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普遍不满,大家都生怕他这里学生闹事,星星之火总会成为燎原之势。”荣琤夹给他一口菜,看李一白神色有些疑惑,继续说道:“所以这次的拆散任务,极有可能有人丧生。”
他知道李一白不喜欢这样的事,所以提前给他打好预备针。
“是不是不久之后,你的兵就会围攻这里?”
“不仅是我,”荣琤说:“我这次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代表联军来探查祁宏的兵力,没想到他奸诈的可以,我不仅什么情报都没有得到,还险些把你葬送进去。”
李一白的后背却爬上了一层冷汗。“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这次没有来阻止,我们也会被联军的人搞定,是么?”
荣琤叹息,在这样的时候李一白的感觉总是灵敏的可怕。
确实,祁宏如果没有镇压住这次学生闹事,那联军自然会找借口来祁宏的地盘,到时候鲸吞蚕食,学生们的状况自然也就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这不是来了么,”荣琤说:“现在你要想的就是,怎么在联军到来之前,把这一对拆散。要不然到时候这里燃起战火,受难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李一白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肩上的任务有这么重过。
“为了任务完成,现在我还是要暂时先住在总督府,你还要上课,还是从这里搬出去吧。先不要着急拒绝我,”荣琤说:“你留在这里我还要兼顾你,到时候反而更容易分心。”
“哦,好吧,”李一白闷声说。“我会尽量安稳住学生们,你放心的去做你的事,有什么意外我们随时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内忧外患
自从祁宏将方木带到了总督府之后,越看越是喜欢,恨不得时时与他呆在一起,甚至连机密会议都想让方木出席。
祁宏手下的人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城内危机四伏,四周的军阀们也是盯上了这块肥肉,就连那个荣琤说不定也是带着什么鬼心眼来的,这样外忧内患的时刻,大帅怎么还有心思跟学生厮混在一起,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祁宏好男风的事,平日里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之前为了一个庄芃已经差点让大帅和众人翻脸,可现在看来,这个学生只怕比庄芃要可怕上百倍。
大帅怎么不像荣将军学习呢,玩玩就是玩玩,学生这么危险,怎么能像宠物一样带在身边。
忌惮于祁宏平日的心狠手辣,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有默默的想着法子,怎么把方木弄死,让大帅才会恢复正常。
回到学校的李一白境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一出现,自然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究其原因,无非是被荣琤捉走了还能这样安然无恙的返回来。
类似‘其实李一白和方木是军阀头子安插在学校的奸细’、‘他们一开始就想要通过这种手法来控制舆论’,甚至还存在着比这些更肮脏的猜测。
李一白自然没有心思去解释,即便有人当着他的面讨论,他也视而不见。
这样被人孤立的境况对他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这样他就可以安心考虑怎么配合荣琤,让这个城市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战火侵袭。
学生们见他丝毫不解释,还以为他是心虚所致,更加坐实了他就是叛徒的事实。
这日放学之后,李一白的课桌前就聚集了一大堆学生,李一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了之前‘学习小组’的成员。
他心思一转,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那几个军阀头子生怕这里学生□□闹事,他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事情闹大了之后,周遭的几个军阀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到时候祁宏内忧外患一起袭来,哪里还会有时间管风花雪月之事!
李一白被这个想法振奋了精神,起身就要出去见荣琤,却被这几个学生团团围住动弹不得。李一白冷下脸来,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一白,你还是不要装傻的好。”其中一个学生冷冰冰的说道:“之前假惺惺的组织我们说要推翻起祁宏,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他在收集情报吧?”
“怪不得每次我们聚会的时候都会被逮到,原来早就有人暗度陈仓了!”
“枉费我们如此信任你,简直狼心狗肺!还有城南的那个方木,恐怕跟你是一丘之貉吧?”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李一白原本还能忍受,在听到他们也将方木搅进来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怎么,现在知道发火了?你们两个人后出卖我们,人前难道还要立牌坊吗?!”
李一白猛地站起身来,那几个学生吓得后退了两步,却见他只是平静的走出了教室。
“他肯定是去跟那个军阀报信去了,快派几个人跟踪他!”
【放弃你的想法吧,】脑海里的声音响起来,【这是最不可行的办法。我虽然不应该提示你,但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很麻烦。】
李一白愣神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声音所谓的放弃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你觉得你还能领到他们么?】
李一白一怔,对,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和方木现在恐怕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这些人不对自己拳脚相向就算了,怎么还会乖乖的听自己的号召呢?
失去信心的李一白颓然地回到了宿舍,躺倒在床上,硬硬的床板硌得他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唉……”
之前他还会怪罪荣琤什么都瞒着他,现在想想,他不告诉自己也是应该的。照自己这样,除了拖后腿,恐怕没有别的作用了吧。
真不知道刚开始为什么会让自己复活。
李一白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急忙把这个消极的想法甩出脑中。
现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努力的回想之前学过的近代史想要从中得到几丝启发,李一白懊恼的发现,这些东西早就还给了历史老师。
发呆的李一白将目光聚焦在墙上的日历上,猛然间想起来,再过不到一个星期就是竞赛了!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全国各地的学生们都会来这里参加竞赛,各个军阀头子肯定会担心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大事,到时候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这城里,不怕没有机会引起什么大动乱。
既然已经没有人相信自己,那他靠自己也未尝不可。
就在他踌躇满志的准备要借这次机会来一展宏图的时候,却被意外告知,竞赛取消了。
学校内流传的风言风语说是因为祁宏的根据地遭到了偷袭,他一气之下已经封锁了城门,外出与进来之人都要有严格的检查,一时间城池变作了围城,大家简直如同瓮中之鳖。
李一白一听这消息,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些小动作肯定是荣琤搞出来的,本来要去找荣琤询问清楚这件事,却发现校门也已经被封了起来。
守卫着门口的是一堆扛枪的士兵,看来他们也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下,最容易闹事的就是这群仗着自己有几分知识,肆意煽动群众的学生。
李一白叹气,想了想还是转身回了宿舍。
他现在要是真的出了校门,只怕更麻烦,倒不如乖乖的当一个普通学生。
刚转过身就听到马二熟悉的声音:“臭小子!叫你呢,快过来!”
李一白诧异的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马二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快过来!”
李一白刚走近,就被马二粗鲁的通过打开的一丝门缝拽出了门,那群想趁乱闹事的学生们一见士兵们闪闪发光的刺刀,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
马二急切的拽着李一白朝一辆黑色的车走去。
车上等着他的人却不是荣琤,而是一脸焦急的祁宏。
李一白一见他吓了一跳,这才隔了几日而已,怎么感觉祁宏苍老了这么多?
祁宏见他进来,摆了摆手示意开车,随后就眯眼休息,仿佛李一白是空气一般。
李一白自然也是沉默不语,直到车子走到总督府附近,祁宏才哑着嗓子说:“方木病了,他想见你。”
李一白恍然大悟,定睛看了看胡子拉碴的祁宏,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原本以为祁宏对方木不过是,玩玩而已可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此刻更让他担心的是方木的病情:“方木他怎么病了?”
祁宏抚着眉头,说:“我也不清楚,就是每天昏昏沉沉的似乎总是睡不醒……我以为他是因为初经人事才会这样,可是……”
祁宏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多,咳嗽了两声,又恢复了平时那股暴戾神情,说:“你要是把他惹得更不开心了,我可不管你的后台是谁,照样把你的头拧下来!”
李一白耸耸肩,心道,果然这个家伙一点都没有因为爱情改变,还是一样的招人烦。
一进到方木的房间,李一白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许久不见的庄芃坐在床边给方木检查身体。
几乎一瞬间,李一白就知道了方木的病情因何而起。
他一个大步走上前,夺过庄芃手里的药摔在地上,恶狠狠的说:“你给他吃了什么?!”
庄芃没有料到李一白会过来,脸色白了几分,不过一瞬就调整过来,眯眼说:“你胡说些什么?”
“那你敢不敢把剩下的药喝下去!”李一白护在方木身前,怒视着庄芃。
祁宏仿佛明白了几分,阴沉的拉过庄芃,把剩下的药递到他面前,生硬的说:“喝。”
庄芃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几乎瘫倒在地:“大帅,你就相信这个臭小子的话,不相信我么?我可是……”
祁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喝!”
庄芃颤抖着接过祁宏手里的药,一仰头便喝了下去。
苦涩的药水比不上他内心的痛楚,即便他知道此刻的药里并没有加上太多的麻醉剂。
庄芃将药碗稳稳的放在桌子上,说:“大帅,您可满意了?”
祁宏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摆手说:“你出去吧。以后不用来照顾他了,我自有安排。”
庄芃听完这句话,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整个人也如同在云中一般漂浮不定,踩着软绵绵的步子,还未来得及出门便脚下一软昏倒在地。
李一白看着祁宏,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
祁宏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咬牙说:“把他抓起来,押入地牢!”
“慢!”荣琤猛然走进来,说:“祁将军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庄芃之死
祁宏虽然是给足了荣琤脸面,没有当面发出火来,说出来的话却是扎耳异常。“怎么,荣将军是在我这里住的久了,不知道这总督府是跟谁的姓了么?!”
荣琤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在下只是不忍心让祁兄就这样落入敌人的圈套而已。”
祁宏最见不得别人说他思虑不周,欠缺打算,而他本人也是以工于心计著称,要不然也不会稳坐这兵家必争之地这么些年。此刻一听荣琤如此说,自然是激起了他心里的好胜感,“哼,能算计本帅的人,只怕还没出生!”
荣琤笑着指了指自己,说,“如果打算将大帅推入火坑的是我呢?”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祁宏,就连李一白都吃了一惊。
李一白自然是担忧,这个家伙是疯了吗?竟然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再在祁宏面前这样说。
祁宏却是心里开始打鼓,确实他之前就怀疑过为什么在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荣琤会突然来自己的地盘,而且好像跟这里好多敏感人物交好……
庄芃虽然爱吃醋,但以前也能乖乖的跟别人和平共处,为什么这次会如此大胆的行害?
祁宏瞟了一眼扶着方木的李一白,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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