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放着广播电台的音乐。
在重低音的衬托下,歌手含糊不清的咬字显得格外暧昧。
彭云琛的坐驾是国民款,性能方面不算顶好,但胜在内装舒适,环境整洁,一股淡淡的木调香随着空调逸散,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虽然薛薛的表情非常平静,紧紧捏着安全带的手却泄漏了她内心的波动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无动于衷。
她将这点焦躁归咎于即将见到应安安。
毕竟对方可谓贯穿了彭云琛的感情生活。
很多时候,人总说着要放下过去,但若对方存在于过去的时间太长份量太重,真正能做到放下的却没几个。
因为那在某种程度上就好像抛弃掉过去的自己。
埋在大脑深处的记忆碎片在这时悄悄冒出头来扎了薛薛一下。
她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再睁眼后,黑亮的眸底一片清明。
“老师喜欢什么?”
“嗯?”
恰好前方遇上车阵,彭云琛的剎车踩得深了点。
“我问老师喜欢什么?”眨巴着眼睛,薛薛一脸认真。“如果我对老师一点都不了解,那岂不是一下子就被识破了吗?”
她微微偏过头。
“所以我需要更了解老师才行。”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彭云琛想了想,道:“好。”
接下来二十分钟,车子在下班时间的川流不息中龟速行驶,而在车内,彭云琛用他好听的声线,如同背诵般,将自己的身家资料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薛薛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哧地笑出声。
彭云琛打方向盘的动作一顿。
“剥毛蟹前习惯先用纸巾把壳擦一遍很好笑吗?”
“有点儿……不,不是因为毛蟹。”薛薛作势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我只是在想,你那么实诚,连存款数目都报给我知道了,会不会很容易被骗啊?”
主要薛薛本来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多了解下对方,哪怕是一些普通信息,没想到彭云琛竟会如此“大方”。
委实出乎她的意料。
“那倒不至于。”彭云琛似乎没听出来对方在开玩笑,一本正经地道:“我不是傻子,不会对每个人都不设防。”
闻言,薛薛眼里笑意更深。
“哦?那照这意思,你是隻对我不设防了?”
猝不及防地接到她的反问,彭云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本意和薛薛的理解其实大差不差。
但干脆承认似乎也不太对。
“老师如果不说话,我就默认啦。”薛薛的音调轻快。“真是高兴啊,原来老师那么信任我。”
彭云琛到这时总算明白了,这人就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
你越说,她越来劲儿。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妳那么……”彭云琛斟酌了下用词。“活泼?”
在他记忆中,薛思元一直是稳重又乖巧的学生,和其他同学比起来,她在人情世故的应对上成熟的让彭云琛都有些自叹不如。
而今就像一个盒子被翻了面,见到截然不同的花纹色调般,有种让人眼前为之一亮的感觉。
彭云琛不知道的是,薛思元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表现的特别乖巧和稳重。
这点与薛薛恰恰相反。
“那代表老师还不够了解我呀。”她看向彭云琛,眼神再纯良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应安安约彭云琛出来见面的地方是他们俩第一次约会时定的西餐馆。
那时候两人都还只是高中生,踏进装潢高檔,一客要价不斐的西餐馆里,被穿着黑马甲白衬衣的服务生面带笑容地带到座位等候时,那种骤然迸发,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觉让人印象深刻。
后来他们很少再到这种地方吃饭。
倒不是吃不起,就是相比西餐,彭云琛还是更习惯传统中餐。
除非应安安要求,不然他宁愿下面馆或饺子店。
“您的朋友有预约,但当时定的应该是两人……”
“我知道,但我临时决定多邀请一位朋友。”彭云琛面不改色,礼貌询问:“不能换位吗?”
“嗯……请您稍等一下,我去和领班确认预约情况。”
“好,麻烦你了。”
最后服务员带两人到靠窗的四人桌前落座。
姗姗来迟的应安安在见到薛薛那一刻,脸上灿烂的笑意瞬间冻结,自明媚初夏一下子过度到萧瑟深秋,表情变化十分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