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琳和连翘父亲连正泽的故事并没有那么特别。
有童话故事的开头,没有童话故事的结局。
但也许对当事人来说已经足够。
薛琳从乡下到大城市念书,如同刚离开巢穴飞向天空的雏鸟,羽翼未丰却充满好奇心,自然也会招致一些危险和困难。
更何况这隻雏鸟有漂亮的羽毛,灵动的双眼和聪慧的脑袋。
哪怕穿着平价的旧衣服,没有华贵的名牌包充场面,也不会随着场合改变妆容,薛琳依然很好地融入群体之中,绽放出独属于她的自信光芒。
然而太过张扬惹眼便容易引来祸事。
在某些方面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薛琳对此毫无招架之力。
危急关头是连正泽宛如从天而降的英雄救了她一命,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也由此拉开序幕。
不过现实注定不是童话。
在薛琳兴高采烈地和连正泽说了自己怀孕的消息时,连正泽“痛苦”地告诉她,因为家里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有人愿意出手相助,但需以姻亲关系做担保。
薛琳当下隻觉得晴天霹雳,没注意到男人心虚的眼神和避重就轻地躲开了她的质问。
连正泽没说的是,资金链出问题是真的,但哪怕没有这件事,他也还是会和周家的千金订婚、结婚,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薛琳怀孕,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周家是不会接受自己在结婚前就冒出一个孩子来的。
所以他想方设法地哄着人把孩子打掉。
薛琳不是傻子,在被热恋衝昏头的劲儿过去后,清醒过来的她立刻意识到连正泽是在骗自己,所以灌醉男人从他口中套到真话的薛琳伤心欲绝地跑回家疗伤。
本来这段孽缘应该到此为止。
不论要不要将孩子生下来,她人生的新阶段都才刚开始。
但薛琳不甘心,所以在生下孩子后她又跑了。
回到京南,做了被养在外面的女人。
周家千金身体不好,生下连翘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只是周家人盯得紧,连正泽一直到连翘上小学时才找到机会把薛琳接进家里,虽然没有实际名分但好歹得到圈内人心照不宣的承认。
连正泽藏的好,周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财产已经事先做好分割与公证,薛琳哪怕生了孩子一毛钱也拿不到,还会遭逢周家报復,是以连翘从小到大都没有叫过对方一声母亲或妈妈,毕竟在她那里,薛琳始终就只是“琳姨” ,一个用来照顾自己和连正泽的……阿姨。
“太可悲了。”
听完魏迟年的话,沉默良久后,薛薛隻说了这句。
魏迟年也同意。
“是很可悲。”
可悲的是薛琳,可怜的是薛夏。
但若薛琳留下,于薛夏而言结果一定会更好吗?
这注定是无法知道答案的问题。
但最后薛薛还是问了一句:“她过得好吗?”
魏迟年和薛琳见过几次,以尉迟月的身分,现在仔细回想,她和薛夏是有几分相似的尤其在五官上,然而自己没能认出来,因为……
“她不会让自己看起来过得不好。”
薛薛和魏迟年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一听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于是她笑了。
“那挺好的。”
后来尉迟月接受不了失败,兵行险着,被早就做好万全准备的魏迟年抓到证据,趁机把尉迟月的残余势力收割干净。
尉迟洋发现自己领回来的儿子不是一头温驯的羊而是伺机而动的狼,后悔莫及。
薛薛最后也辞职了。
“想当富家太太?”
陈一蓉打趣道。
薛薛知道她的话没有恶意,也跟着笑了。
“我找到一个挺不错的小众品牌,想拿代理。”
陈一蓉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想当富家太太,是想自己当老板了啊。”
薛薛但笑不语。
“挺好的,妳还年轻,有什么想法就该多尝试,当累积经验也好。”
薛薛也是这么想的。
“谢谢妳这几年的照顾,陈姐。”
“唉,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陈一蓉摆摆手后又捶了下她的肩膀。“好好干啊,到时候干得好记得来挖脚我!”
薛薛点头。
“好。”
这就是陈一蓉随口一说的,本来以为薛薛也只是客套,没想到后来她真的过来挖脚自己,两人再次成为一起打拚事业的伙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最后,魏迟年与薛薛回了一趟望海镇。
魏迟年将母亲的骨灰与他外祖父外祖母的一同放在望海镇的公墓。
“她希望能待在可以看海的地方,和自己的父母一起。”魏迟年这么道:“现在我终于把她带回家了。”
虽然语气平静,但薛薛能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泪光。
“阿姨一定会很骄傲自己有你这么个儿子。”
她说,两人祭拜完后又绕到墓园的另一处,那里是薛夏姥姥和姥爷长眠的地方。
“请你们放心将薛夏交给我,这一辈子我会爱她、敬她、尊重她并保护好她。”
魏迟年行了个跪拜的大礼。
薛薛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止亦没有说话。
等魏迟年起身后,她才将一束包装精致的鲜花放到旁边一块无名的小小墓碑上。
这是只有薛薛知道的墓碑。
魏迟年看了一眼,握住薛薛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都会好的。”
“嗯。”
他们转身往回走。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唔……我想想……”
晚霞与傍晚的凉风都是温柔的。
像是由大海见证,无声地守护与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