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跨马游街
今日京都街道上格外热闹,好些人都聚在街边,或是坐在临街的窗口前翘首以待。
有那些个消息不够灵通的路人瞧见这阵仗,不由得不解地询问旁人道:“今日是有什么事吗?大家伙儿这是在干什么?”
“那么大的事儿兄弟你竟是不知?今儿个乃是进士册封日,也就是一甲前三跨马游街的好日子,大家都搁这儿等着一睹今科状元榜眼与探的风采呢,对了,那边儿有卖儿的,兄弟你若想凑个热闹,也能去买两朵,一会儿跟着大家一起扔一扔,也算讨个好彩头。”
那位被询问的路人一脸惊讶地瞧着眼前这还满脸迷茫的大兄弟,随后好心地告知他原因,顺便给人指了指路边一个捧着一大捧鲜在叫卖的小姑娘。
气氛都到这了,那些兜里有些余钱的人也有意帮帮那位衣裳破旧的卖小姑娘,就都去跟人买了一两朵,等着一会儿凑热闹跟着众人一起扔一下。
原本这种活动都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上手丢丢帕子丢香包来着,后来也不怎地发展到不论男女老少大家一起丢,可能是觉得这样更有参与感吧。
那位被好心人解答了的路人也是个不差钱的,他翻翻荷包,从一堆银子里翻出零星几个铜板,跑去找那卖小姑娘买了好些朵过来,还分了那位给他解答的路人一些,笑呵呵的道:“一起扔,大家都讨个好彩头。”
“谢啦兄弟。”
好心人其实自个儿也准备了,但别人给的又不要钱,自然也不拒绝。
刚把接过来,突然人群一阵涌动,好多人都在喊着“来了来了”之类的话,他们也连忙打起精神来,踮着脚,伸长着脖子,就往中间那条早被清出来的大道上往。
半个人影都还没瞧到,他们倒是先听见了一阵喜庆的敲锣打鼓声,随后才见着一队游街队伍慢慢行来,大头的就是三匹高头大马,还有其上所骑着的,身着进士礼服,头顶簪,胸前还佩戴着个大红,满脸喜意地,活像是要出门去迎亲的一甲前三。
只是今年与以往不同,在瞧清楚位于最前头的,明显就是金科状元的位置上,居然坐着个气质灵动出尘,容貌极美的年轻姑娘,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甚至还有人疑惑道:“我没看错吧?今科状元竟是个姑娘!”
“还那么年轻漂亮!”
“没错,听闻人家姓池,单名一个梨字,年芳不过十八,比之后面的榜眼探都要小上好几岁。”有那知情的人站出来骄傲地冲着其他人介绍道。
说着,她奋力抡起胳膊,将手中香包往池梨身上掷,还大声叫喊:“池姑娘,看这里,池姑娘!”
这人投得准,香包一下子就掉进池梨怀里,被她捡起来,她下意识地寻着声音传来处望过去,却不料一见她目光扫过去,那边好些人顿时爆发出强烈尖叫,男女都有,激动得跟一群狂热粉丝似地。
而这群人并非个例。
也许有部分人在瞧见今科状元居然是个姑娘家时,会惊愣一会儿,但朝廷允许女子参与科举这事其实也已经过了两三年了,再不习惯的人也该习惯,所以惊讶只是一会儿,在确认对方真的是这一届的状元之后,许多人心底只剩满满的敬佩,扔起来的热情有增不减。
这些后知后觉的人都是如此,更别提那些早早得知消息,特意就是为了围观池梨而来的人们。
只见那些一早就定了街边临窗位置的人们丢起各类鲜香包帕子什么的来,那更是热情,跟下雨似地,差点没将池梨给整个淹没。
不仅池梨,落后她小半个身位的孟正青与姚咏志也是一个待遇。
这一届一甲前三都长得挺好看的,又个个都年轻有才华,难怪那么受人欢迎。
孟正青是那种很正气英俊的长相,他在三人之中年龄最长,今年已经二十八,已经娶妻生子了,而姚咏志今年不过二十一,才比池梨大三岁,长相俊美风流,又一身富贵气,一看就知道其出身自权贵世家,是一位标准的贵公子,听闻对方还未婚配。
这些个人信息不是池梨主动去收集的,而是依靠热情广大的吃瓜群众自行收罗。
自从会试放榜之后,那在榜上有名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前十之列,均被各位吃瓜群众将他们的个人信息给翻了个底朝天,连池梨也不能幸免。
而大家最喜欢在什么地方聊天谈话?
那自然是饭桌上,特别是在外头的饭桌上,正巧池梨他们又居住在客栈里,不管是日常进进出出还是就在客栈大堂里吃饭,都能有意无意地听到其他客人的闲谈,听得多了,可不也就跟着了解得多。
除了榜眼与探的个人信息,池梨还知道那位倒霉传胪乃是当朝丞相之子,名叫邢鸿飞,今年三十五岁。
值得一提的是,以邢丞相为首的党派,就是当年最为反对女帝司昭绫以女子之身称帝的那伙人,并且他们也对允许女子参加科举一事反对得相当激烈,只是最后没能抗得过女帝的坚持而已。
听闻前段时间的三王叛乱之中,也有邢丞相的身影,奈何对方过于老奸巨猾,让女帝抓不到什么把柄,最终也只被砍掉了些不痛不痒的触角,基本没损伤到什么。
本以为女帝会继续就此暂时沉寂下去,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谁知她竟是在殿试上玩了这一手,将其天赋极佳的宝贝儿子打落到第四名,而提拔了池梨这位他最厌恶的女学子上位。
池梨很早以前就对朝中时政相当关注,即便一开始没想明白这其中关巧,在听到自己真的被点为状元时,也能明白她的此次上位其实是上位者各种政治博弈后的结果。
因为她的存在更加符合女帝的利益,所以她就被提拔上来了,就那么简单。
对此,池梨并不觉得她就是抢了别人的机遇。
本来嘛,只要考进会试前十名,那就都有资格竞争三甲之列,而若是她本身不够出色,连会试前十都考不进,那么即便机会降临,女帝想要提拔她,恐怕都找不到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所以一切的前提还是得她自己足够优秀。
至于自己冒头后容易被邢丞相一党针对这件事,池梨倒是无所谓,一来她得到了好处,那自然得承当相应风险,总不能只想得到却不愿意付出吧?
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
二来身为女帝最迫切需要的人才,即便是为了巩固自身政权,女帝也会尽力保住池梨,不会让她一下子就被对手击沉,若真那样,未免太过于浪费了些。
三来池梨自己还有镇国公府这个保命符呢,实在不行她拿着令牌求到人家府上,多少还是能得到些庇护的。
再再再不济,她本身有功德护体,那些想害她的人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害人不成自己先倒霉。
可能是心底想着事,池梨没有注意到混杂在众多人群中的一道复杂目光。
等他们骑着马的身影逐渐远去,那道目光的主人还是久久不愿离开。
“夫人,人已经走了。”吴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唤醒了卢淑雯失神的意识。
“她真的好厉害。”她小声呢喃道。
“什么?”吴氏没听清她家夫人在说什么。
“回府吧,如姐儿太久没见着我要哭闹了。”卢淑雯摇摇头,将掀起的马车帘子放下,吩咐车夫驾车回府。
今日能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都是她的心腹,没她允许,绝不会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丈夫。
卢淑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明明贺学汌如今也在翰林院当差,那一位考中状元,也是必定要进入翰林院的,两人即便现在见不着面,未来不久也势必会遇上,她现在的隐瞒,也不过是一时的,其实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她就是不想让贺学汌提早知道池梨的存在。
整个贺府也正因为有她的刻意封口,到现在都无人告知贺学汌池梨正在京都,还考中了状元这件事,以至于其还被瞒在鼓里。
池梨倒是不知自己的行踪在陈世美面前被隐瞒得很好,其实她也无所谓被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找上门来,或者说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说件很爽的事。
贺学汌当初考中的是二甲进士,他又想进翰林院,依照翰林选官流程,他必须通过庶吉士考试后入翰林院当三年庶吉士,随后考核合格才能改为翰林院检讨,授以正式官职品称。
而翰林院检讨乃是从七品官,池梨考中状元后被授予的则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也就是说,她的官职足足比陈世美要高一品,四舍五入不算他上司也是他上级。
相信当贺学汌在翰林院里瞧见池梨时,那脸色会相当精彩。
若非考中进士后还要回乡祭祖,池梨真的迫不及待就想去翰林院任职,瞧瞧贺学汌的表情。
每位考中进士的人都被朝廷发了奖金,具体数额多少按名次高低决定,状元能得到足足三百两银子,榜眼与探各二百两,余下的二甲进士是每人一百两,三甲同进士则是每人五十两。
这笔钱是给他们回家祭祖的路费与修进士碑用的,多的能自己装入口袋,少的则得自己补足,朝廷给完钱就不管了。
另外,在每位进士正式入朝为官前,可自行向朝廷申请假期回家祭祖,具体时间多少由进士本人自己决定,但最多不能超过半年。
池梨结束跨马游街之后回去跟她爹商量了一下,决定就请四个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