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望着在她面前抱得难舍难分的一对儿,火焰跳动在她铁灰色的瞳孔里,分外温暖又冰冷:“我只是在想….“她的声音轻飘逸散,好似吹在了寒冷的夜风里。
赵青羊专心的听着。
能触动阿清的时候可不多。
此时不听更待何时。
“…当年我十五六的时候,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在我身边呢?“女人的语气平常,好似只是在好奇一件很稀松寻常的事情。
赵青羊怔住了。她感觉心脏狂跳,却张不开嘴。
“当时我偷了别人卖包子的钱,腿脚快,“诸清安静的说着,光听声音不听内容竟然会让觉得她在笑,很是愉快的笑,”那人也是傻,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腿脚没我快还追的要死命一般。“
“然后呢?“神兽轻轻地问。
“然后?“诸清转转眼珠,像是在回忆,”我被追的实在是不耐烦,发狠的回转头来狠狠的搡了他一把——谁知道正好把他推得一个趔趄,一头磕死了。“
“…..”
“那景象真是惨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我头一次知道那么小的脑袋里能流出那么多的东西。“诸清怀念的说着,语气遗憾。
“之后我还因为这事情,吃了挂落,差点惹上官司。”
赵青羊憋了半天,摸不准人魔的情绪,崩了一句:“所以…阿清,之后你怎么样呢?”
人魔吹了口气,看着远处墨卿细心体贴的安慰着长乐,忽然发觉自己的烟瘾上来了。
“之后?我回过身来,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撸走了。”女人摇头一笑,那闪着刀光一般的眼神让人浑身发抖。“转手就变卖了,投靠当地一个黑帮去了。”
赵青羊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
“…阿清真是…年轻有为有思想啊….”她干巴巴的说着。
诸清嗤笑,没回应。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有人一出来混就那么狠作死不留后路专上绝户手呢?
她没有告诉赵青羊,她在失手推死那个可怜的小贩之后,曾经惊慌失措痛不欲生,钱撒了一地,她都顾不得捡,拼命的想要,试着,去想要救回这个人。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更是知道,摔成那个样子是十成十救不回来的。
可是那也消磨不掉那一刻她内心升起来的令人恐惧的冰冷,好似地狱的火焰,舔舐着她每一寸心脏的角落,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若是这个人救不活——她就真的从此刻,再也回不了头了。
只能,一条路到黑了。
那天隆冬寒风的傍晚,年幼的人魔蹲在那具早就已经冷透了的尸体面前嚎啕大哭,声势之凄惨,不知道还以为死在地上的是她亲爹。
她仿佛望见了,从此之后她只能鲜血荆棘,艰难泅行于深潭之中了。
前路只有望不到头的黑暗。
早知道就不偷包子了,偷点其他的也行啊。
早知道就不手贱了,哪怕砍折他的腿也不是不行啊。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饿一天也饿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