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森林,有着广大面积的高高树木,层叠起伏的翠绿枝叶遮天蔽日,向空气输送着勃勃生机。微风袭来时,茂盛的丛林会沙沙作响,随着大自然的韵律起舞。
无垠的草坪坐落于这些深深扎根于土壤的卫士们的脚下,更是给这份安宁的静谧铺上了一层柔柔的青色之光。小草捕捉了湿润的水蒸气,将之显化为凝聚在草茎杆表面的莹莹露珠,将滴欲滴。
这里罕有人烟,植物和动物是这片领域的统治者,它们把这里塑造成一个乐园,却是得到自然认可的生灵才能悠闲自得的靠近。
一旦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怀抱着一袭外溢的敌意和怒气来至,那么所有的鸟儿、松鼠、树木、虫蚁都会表现出警惕防备,抗拒着对方。
往往这些人,一旦触及了边界,大地就会毫不留情的发出恐吓,让入侵者在迷迷糊糊的惧怕之中,晕头转向的离去。
唯有世代栖息与此的隐士家族,纯净的性情未经世俗的污染,才能保持较高的频率与宇宙共振,心照不宣的传承着与万物和谐共处的秘密,亲密地依偎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
彼岸就是其中一员。
他漆黑乌亮的长发如同潺潺泻下的流水,垂至脚踝,肤色浅淡,像是寂寂夜色悬落的月华,白皙似牛乳的质地蒙上了一层生辉的朦胧光泽。
菱形的红唇透着健康的朱砂色,唇角总是开开心心的上扬着,显得圆而无棱角的脸蛋更加没有攻击性。两道柳叶细眉弯弯,蕴含着某种东方古典收蓄的韵味,双眼皮的眼睛却顾盼生辉,炯炯有神,清澈见底的眸子是棕褐色,茶晶簇的灵动。
他未着寸缕,让每一个细胞都尽情的裸露在带着潮湿润泽氛围的森林气息中,交换着积极的讯息。脚心踩在细细扎扎的草地上,渐渐迈步向花丛。
此时已然是深夜,满月亮如玉盘,月光洒落在静悄悄的森林里。红色的墨玫瑰仍持续发出沁人心脾的甜香。
彼岸认真观察着玫瑰的色泽、朵型,时不时用手触碰着花朵,仔细用心灵感受着玫瑰对他所倾诉的私语,摘下完全绽开的玫瑰花冠或是大部分舒展的花苞。
他会在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离开枝头时,用嘴唇柔柔的亲吻,笑意盎然的眼眸望向那亩生出蔷薇的花田,由衷的感恩,谢谢大地的赐予,并将手腕上用麻绳穿着的粉水晶给予养育玫瑰花枝的土地。
回到家——一个以冷杉、雪松的枝叶堆积的温暖树洞,彼岸把玫瑰放进了温度适宜的活水温泉内。今天是满月,充满魔法能量,正适合作仪式。
对他而言,也是万载难逢的,扬升之旅的开启。
彼岸的守护灵是只雪色的九尾狐,天赋是魅惑,在彼岸的祖父祖母创造出各种威猛强大的守护灵的对比下,狐狸着实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品种,但彼岸却与之链接颇深。
九尾狐盯着彼岸,看他点燃了8根粉色的长杆蜡烛,放置在洒满玫瑰花的温泉岸边,又拿出一堆鹅卵状的月光石和干燥后的茉莉花浸入池水。依兰依兰油滴在水里,有着浓郁奇妙的欲望氤氲,极其缠绵。
做完一切,嗅闻着芬芳水雾,彼岸缓缓地用脚尖点点水面,整个身子都泡进了泉内。宜人的液体流动,净化着一天的汗液与灰尘,他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
树洞的顶端开了一个类似于天窗的口,皎洁的满月将月光洒满每个角落。九尾狐正对着月亮充能,从彼岸那边传导而来的纯粹的金星能量令整个狐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狐狸爪子不安分的拨弄起被捆绑成束束的紫色薰衣草和白鼠尾草,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晃着,九尾开口了:“岸,回溯前世等于是把你塞进前世的躯壳里,再重新经历那些伤痕和惨痛,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吗?”
身为彼岸的守护灵,它和现实中的宿主其实并不在同一个维度。宇宙中的时间对于它来说,不只是线性的一个概念,唯独能从前往后,逝者如斯夫;而是环状的,形如飘絮,可以扭曲、发射,同一个时间点,同一个选择,却可以延伸出繁复多变的未来。
也因此,它能够看到,彼岸那些刻骨铭心的暗黑过去,即使仅仅只是片段或场面,都触目惊心。
彼岸没有说话,他感知到从九尾那边传来的画面:一个头被胶套套住的男人,身体呈大字型被钉在木质十字架上,乳头、腋下、阴茎、大腿内侧、脚底都被电极片残忍电击着,整具人体都筛糠般不停抖动;似男似女的畸形肉体,雪白的皮肤被鞭子有力甩出一道道血色纹痕,硕大的乳团被一只戴满珠翠的玉手抓住揉捏,喷涌出奶水;大理石砌成的昂贵地板,权贵们嘻嘻哈哈的嘲笑,母狗般的奴隶被压制着匍匐,张开双腿被坚硬的巨物捅进肠道
尽管已经不知道反复看惯多少次,从心脏深处仍是泛起了剧烈的情绪。
永无止境的地狱,虽然今生已然没有了记忆,dna却真实的又接受到了那股狂风暴雨的浓烈感情,极端得像一把把毒药淬成的尖刀,无情搅烂心脏。
不甘,执念,怨毒,嫉妒,仇恨,怀疑熟悉的能量开始涌动,经由血管沸腾,叫嚣着要发泄,报复,杀死那些带来灾难的人。
彼岸感受着情绪的能量在喉管积蓄,堵塞,成了肉眼见不到的无形口枷,哽噎住呼吸令之不畅。
他习惯性的抽离,回到了当下的一刻。
观察者意识冷漠而严谨的旁观,又一次链接宇宙未显化时的源头。注意力的焦点放在嗅觉,依兰花催动情欲的张扬糜香刺激着他回到平静。
南交天蝎8宫,冥王星所代表的腥风血雨、生离死别,仍在今生挥之不去,灰烬般徐徐吹入繁花似锦的今生。
但他不想退缩,不愿退缩,不能退缩。
因为,唯有撕裂鲜血淋漓的伤口,连根挖起制造症结的所在,才有痊愈的可能性。
彼岸温柔望着九尾,对方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脑袋。于是他把全身都浸入水里。
满月升至中天,光亮达至最盛。粉色蜡烛的幽幽火焰交织馥郁花香,水晶互相折射,各种振动终于汇到固定的那个频率,让时光之门重启。
失去意识前,彼岸听到远远的模糊歌声。
“生生死死,往往复复,失落的月亮啊,请带我回到故乡。
死死生生,起起落落,显像的月亮啊,致我那已然不再的故乡。”
还没睁眼,乳香没药异域飘渺的气味就穿进鼻腔,彼岸微微皱了皱眉。
这种太过于沉郁厚重的烟熏树脂,对他来说,所散发的能量振动会唤起潜意识的负面情绪。绿乳香有点点柑橘的酸涩和奇妙的空灵,红末药则是纯粹中药般的苦,他不喜欢。
六识渐渐清晰,五感变得敏锐。
入眼是洁白大理石为底,孔雀石为衬的拱顶,雕刻着行军战士、远方来至朝贡者的浮雕绘图凹凸不平,在釉彩工笔细细添色之下显得栩栩如生。
螺旋状的柱身,用金银铜等金属镀上一层亮光闪闪的粉末,硬朗的线条与柔和曲线交织着,塑出一份独特的风格。
这是一间极尽奢华的房间,仅仅是背景都显得精致多彩。窗户透雕,匠工用镂空刻画几何图形的纹路,再用金漆点染。
窗外树木参天,藤蔓蜿蜒盘在其上,蒙络摇缀,灿烂的阳光明媚的照进屋中,阴影更添剔透疏朗。
编织的羊毛毯呈单色,长方形的形状,厚度弹性都较为适宜。一张木床摆在中间,床头镶嵌了珍珠和石英,被质地光滑的绸状白纱罩住,不时随风飘舞。
床头柜上放置了一个黑金色的香炉,烧红的炭把遇热软化的乳香末药熏出烟雾。
这里的人们习惯于这气味,称之为摩勒香。
彼岸仔细倾听周遭环境,不是人声喧闹的嘈杂,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摇晃的声音。
他又看向自己,似乎此刻是在休憩之时,倒是没有华贵沉重饰品的束缚感。
身上只披了一件宽松的白色无袖外袍,典型希腊式的裁剪,飘逸轻薄的缎质多起褶皱,慵懒的垂坠至小腿,整体色彩单调,只在胸口和尾端刺绣了金色的月桂。
眼睛环视过每一寸角落,确认了当前环境的安全以后,彼岸在心中传唤九尾。
“狐狸,这次的身份背景是什么?”
很快这一世记忆便涌至脑中。
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故事的发生建构在类似于古代波斯的背景,同样也是一个皇权正值鼎盛的大帝国塞斐斯。
将近垂暮的国王阿罗斯拥有四个能力出众的王子。他们风华正茂,位高权重,生下来便站在了这个奴隶制阶层的最高端,享有无边盛誉和资源,但与之相匹配的,同样却是野心勃勃。
主角受科诺伊是由逝世皇后芙尔所生,也是国王最小的儿子,主角攻们就是他的哥哥。
原文用浓墨重彩描写了风雨诡谲的宫廷事变,阴谋阳谋。最后各色爱恨情仇落幕,主角攻们一致达成合意,将科诺伊推上至高无上的王座,自甘俯首称臣,辅佐其治理政务。
而他是文中最大的反派,现任皇帝阿罗斯身边炙手可热的宠臣——凯曼尼,皇宫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少年娈童。
凯曼尼出生于颠沛流离的战乱,从小便不知生父生母。记事之初,只有来自妓院的一位老鸨菲西拉养育收留,当他为子。他善于迎合,并长于权术,在皇帝的庇护下给主角们挖了不少坑。
但,可供仰仗的后台并不坚实。阿罗斯的去世加剧了夺位之争的白热化,将原文的节奏猛推,同样也是凯曼尼悲剧人生的开端。
他被对他恨之入骨的主角受贬为最为低级,连畜生都不如的性奴,几经各种残忍调教之后磨去自我,当作犒赏部下的器物,交易敌人的礼品。最后在一次暴虐的玩弄中内脏破裂而亡。
彼岸到的这个时间点,正是阿罗斯去世的当日。也就是说,今晚,阿罗斯便会撒手人寰,而明天科诺伊就会毫无顾虑,铲除掉他这根见之生厌的毒刺。
感受到胸中沉甸甸的情绪,惊恐、不甘、害怕、酸涩等等五味杂陈地混合,彼岸头晕目眩,有点喘不上气。
他知道国王的身体早就呈现衰败之像,已无力回天,今晚的死亡不可逆转,而之后接踵而至的过程也是他本就打算再次忆起的。
然而,就像把手伸进油锅,死刑犯站上刑场,刀刃倾下人头滚地的那刻。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由自主的开启了保护身体的机制。
他需要冷静,以调整状况面对科诺伊。
去哪里比较好呢?要安静,不被人打搅,他也想了解这具身体的能量状态。
花团锦簇的景象浮现脑海:塞斐斯皇宫的花园。正好凯曼尼的房间有一处预先为了逃命而设置的秘密通道,直达那里。
彼岸跟随记忆,摸索到墙上一处微微凹陷处,试探着按下。随着机关运作声咔咔两下,一块光亮可鉴的地砖移开,漏出可供一人走进的口。
走出地道,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鸟语啾啾的啼叫迎合着溪水潺潺涓流冲击石头的声响,伴奏着参天蔽日的树林和大片的花海、灌木丛与草坪徐徐展开一副极为原始、未经雕琢的自然风景图画。
彼岸作为一名草药巫师的本能立即被唤醒,心脏砰砰直跳,按捺不住从头到脚沸腾生起的快乐。他一面大力的深呼吸,眼睛熠熠闪烁的欣赏着四周,一面和九尾心灵沟通。
“狐狸,这里太美了!和我们的家好像!”
似乎因为国王缠绵病榻的原因,宫廷中人心惶惶阴云密布,各家势力都忙着谋算布置,美仑美奂的花园空了下来,显得有几分清冽空灵的静谧。
塞斐斯的花园及其阔大瑰丽,数代帝王将从各处搜集而来的珍稀草木、奇珍异兽都集于此处。又因为世界的缘故,全无地域气候的影响,所有的植物都bug似的保持在最春意盎然的时节,灼灼其华,枝繁叶茂。
代表太阳的风属性金合欢树,招财之草紫花苜蓿,欧白芷、大茴香、迷迭香和迎着太阳的纯白茉莉花;薰衣草海洋泛起紫色摄心动魄的涟漪,青春女神伊连娜代表的苹果树梢挂着鲜艳欲滴的苹果,桃树圆形的叶子尖端缓缓滴下薄雾凝聚而成的露珠,梨花似雪挂满枝头旁边是嗡嗡采蜜授粉的蜜蜂。
彼岸摸摸成群结队的蕨类,叶片对称的分布在细细长长的茎身;蒲公英随着他的动作将梦幻的绒毛播向远处,翠菊金黄的花头和矢车菊、柠檬香蜂草、岩兰草、快乐鼠尾草、罗勒挨在一起,松树嫩绿的松针扇子般向下垂坠,常青树木千丝万缕的气须拂过脸颊。
他把手放在植物上,习惯性想接受它们的讯息。在他出生的林地,花草都是他无声的朋友,它们有自己的意识和语言,自己的情绪和喜怒哀乐,并慷慨的与他分享。
没有任何感觉和灵感。
这具身体的感触还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无意识状,所有从外界而来的细微讯息还不能够引起神经系统敏感而精细的反应。
凯曼尼的外表清瘦,不是塞斐斯流行崇尚的强健壮硕战士风范,而是另一类的精致纤细、修短得度。他容色矜持,琥珀色的眼眸配上象牙白的肤色,长睫密密,眨动时如同蝶翼,配着乌黑的直发显得神秘。阿罗斯曾称赞“凯曼尼让我想起凯尔特神话里扎伊德的夜”
尽管如此,他的自我意识在彼岸看来,却并未有所成型。重新做回凯曼尼,他方才发觉,自己曾活得有多么浑浑噩噩,将一切能够定义自己的喜好、性格统统付与命运洪流,留下阴暗麻木的呆滞思维和憧憬权力的执念,任由势能将愚昧的小我引领。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凯曼尼,而是作为巫师的彼岸。
他的视线望向黄澄澄的柠檬,决定采集艾蒿、甜橙、肉桂和小豆蔻做一次净化的水浴。
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罩下来,天空变成斑驳的死灰,铅色乌云压顶。
彼岸没有换上宫廷日常装扮的长袍长裤,为了方便动作,只穿了一件实用耐脏的亚麻黑衣。
他跟随侍者来到阿罗斯的寝宫。房间里交织着一股苦涩药味和馊朽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木头陷落在大堆虫蚁里。
阿罗斯躺在铺着紫色丝绸的香桃木床上,蜿蜒在床架上黄金的葡萄藤蔓在烛光摇曳时,于他惨白没有生气的脸上投落阴影。
病痛折磨把他高耸的颧骨塑得更高,两边脸颊深深凹陷,纵横的皱纹迭迭分布在干枯的皮肤上,衬托出松松垮垮的肌理。
彼岸摒退守候在御前的宦官们,双手微微揽住阿罗斯的上身,剥开里衣。
软布在陶制凉壶内浸透了清凉薄荷水,擦拭过发红发烫的胸膛,难闻的汗味被除去,却仍对溃烂的伤口无济于事。密密麻麻的疮疤,有的缝合成蜈蚣状,多数却流出黄色的脓液。
他托起桌上镶嵌绿松石的白银小碗,晶莹的水液流到老人紧闭的唇上,撒出来很多,于是他又拿来帕子替国王擦干。
睡梦中的老人感受到照顾,眉头舒展了点点,呼吸也没那么急促了。
九尾在脑海问他:“彼岸,你现在伤心吗?”
彼岸想起凯曼尼和阿罗斯相处的种种。初见时对方就已是功成名就的上位者,有着数不清的珍宝、女子、牛马。凯曼尼就像那些美丽的花瓶和画卷,陈立在国王浩如烟海的藏品里。
是爱吗?
可那似乎太为激烈,他从不是阿罗斯的唯一。
但老人待他并不算坏,长者随着年龄逐渐消减的欲望很好满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讲述人生过往的倾吐欲。
而凯曼尼对一切有关权利的资讯都来之不拒。
他们是另类的老师和学生,比普通的师生更为复杂。
阿罗斯的指根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蛇形戒指。彼岸把那只手放在自己脸的旁边,轻轻蹭了蹭。
“有一点。”
巍峨的塞斐斯宫廷掩映在夜幕,琉璃溢出彩色华光,其上雕刻的铭文古老,用三种楔形文字写成。
九曲弯折的回廊匆匆走过来一群人,倾盆雨声也没能盖住他们声音的嘈杂。
掌管利尔康海军的安提帕特对朋友菲拉普交流:“不知这次殿下深夜急召,是否已下定决心?”
他约五十来岁,戴着狼牙耳坠,髭须染成靓丽的绿。眉毛和头发有些灰白,声音是喑哑的。
没等菲拉普回答,另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员就不耐烦地夺取了话头:“安提帕特,我看你是困在那鸟不拉屎的海涯太久,脑子都被海风吹得风化了。自从皇后芙尔离世,我们大家提过多少次指定继承人的事情?可哪一次凑效,哪一次有结果?”
安提帕特生气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谁知这一下却打开了话匣子,周围的大人物们开始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议论开来。
“我看这次真的不一样,又是晚上又是急讯陛下缠绵病榻多久了?自从上次在穆巴瑞狩猎不慎被箭矢穿透胸膛,他就一直发烧。上次他召唤我和朵契奈询问有关赋税征收的事,一句话都要停顿几次。”
“我听侍卫们讨论,阿罗斯将近四五个月都没有临幸后宫了,都是凯曼尼在近身服侍伺候。还记得桑塔纳那一次的预言吗?那可真是个令人堪忧的兆头,那神经叨叨的女巫从尸体里取出肝脏,说什么冥河黑雾,全部是大凶征兆!我本来不信那些,但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令人害怕!”
“大王子埃尔迈拉和三王子戈尔现在都在离首都较远的疆地,你说他们会知道吗?”
他们走到国王的寝殿,青铜材质的波浪卷烛台上有白色的石蜡蜡烛,粗壮的蜡烛烛身被烛泪染成不规则的状况。火光是明亮的,光芒甚至有点炫目的烧灼,但宫殿仍不能被照的亮如白昼,反而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了光线。
窗户尽量打开维持通风透气,却因雨水的笼罩依旧显得沉闷压抑。窸窸窣窣的水滴早已变成豆大的样子,打在地面屋檐的声响,仿佛急促的鼓乐,不时伴随轰隆轰隆的雷鸣与倏忽而逝的闪电,把阿罗斯憔悴枯竭的面庞衬的更显难看。
他的眼睛半睁着,听到动静就望向门口。眼球突出来,浑浊不清的眼白也和脸皮一样,显现出来一种没有生机的暗黄,像一具刚从棺材里被挖掘出来的骷髅或者尸体。
锥形的王冠呆在油腻成辔的金发上,拜占庭式的风格。缀在纯银王冠主体的黑曜石、石榴晶、乌拉圭紫金和钛发晶折射熠熠的辉光。
群臣的视线集中在璀璨的皇冠上,对视着眼神,心知肚明的掂量起各自的势力和手腕。
侍者们不停穿梭忙碌着,换水打扫,清洗国王沾有呕吐秽物的衣裳。他们的形象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成了模糊不清的黑影,幽灵鬼魅般浮动。
只有那个跪坐在床边的人没有动。
容纳的下四五个人的床榻,镀金葡萄藤蔓弯弯绕绕,栩栩如生,架在床头撑起独立的空间。白色的帷幕依然被拢起,但是仍有半片坠下,飘在那个人身边。
乌黑的头发隐没在他身上单调的黑色衣袍里,严严实实密不透光的纯黑。皮肤都被亚麻的布料遮掩,只有没有穿鞋的脚底裸露在外,玉白的足心和小巧花蕾般蜷缩的脚趾。
国王托起他向下低垂的头,似乎吩咐了什么,他于是也向众人投来视线。
他们认出那张脸,是凯曼尼。
他的面容素净,去除了以往随侍时候的妆容。眉毛相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显得更加纤细,是委婉的弧度。
额头鼻梁和嘴唇呈现柔软的曲线,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分明,如蜂蜜的渐渐凝固时候的色泽。去除掉包围整个眼睛的流畅眼线之后,他的眼睛少了魅惑和成熟,呈现出原本杏仁眸子中的稚气。发间没有任何饰品,惯于被扣夹住的刘海散落下来,贴在额头中间摇晃。
不过是个少年。
冗长的死寂,没有人率先出声,静悄悄的房间只有阿罗斯的咳嗽声。阵阵艰难的喘息声后,他终于说话。
“喀尔锍什的农田由将军腓伊索负责,把卡兰那依原本的总督职位撤掉换成托塔索的人,纳歌斯特”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吐息,不堪重负的肺部和喉咙令话语沙哑并粘稠。
一串繁复的指令后,他终于提到了众人最为期待的话题。
“帝国的未来,就交给嗬嗬嗬交给达”尾音的停顿消失在空气,只留下分辨不出的气音。
老人瞪着眼,努力想传达出弥留的意志,死神的镰刀就已经无情斩下。
他不甘地闭上了眼,珠光宝气的王冠滑落在地。宦官们开始嚎哭,痛苦的哀恸很快遍布宫内四周。
“他说了什么?”
“陛下还没讲继承者是谁呀?!”
刚刚到来的众臣们吵成一团,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不安喧喧闹闹。最后这股怨气甚至变为怒火,他们就在寝殿里大打出手。直到守门的侍卫惊慌失措的冲进来。
“不好了!有人叛变!”
“快把门都闩上!快呀!”
但是太晚了,弓箭状的飞镖唰唰射入墙壁,带着三角倒刺的标枪被投掷进来。叫喊和嘶吼声仿佛是某种诡谲伏患的开端,挤满整个国王寝殿的人群如被惊吓的鱼群一哄而散,只留下少数忠心耿耿的臣民围在大床旁边,呼吁着保卫阿罗斯的遗体不被乱党所抢走。
一支尾端带着羽毛的箭矢飞过来,眼看就要插进尸体,彼岸扑在床上,抱住阿罗斯躲开了。更多的长矛却接连不断的投掷过来。
身边人持续的倒下,最后一个不剩。鲜血淋漓喷涌而出,溅落彼岸的黑衣和在绣着大片大片黑色鸢尾花的床单上,漫延成妖异的色彩。
他真切听见了人类在濒临死亡时的惨叫,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危险感。奇怪的是,从内心深处悄然迸发的,却不是震荡的惶然,而是平静的空寂。
危险带来的刺激以某种他十分熟悉的方式,不知不觉的唤醒了扎根在身体沉睡的本能,作为彼岸这个人格,从出生就具备并且发展良好的东西。
心脏砰砰直跳,极度的境况反而让他无比镇定。冷静的头脑模拟出武器可能的方向,凭借着直觉闪避着攻击,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股及其浓烈的恶意敲醒脑中警铃。
彼岸猛的掀起眸子,看到一个斜倚在染漆珐琅桌椅前的人影。
他有一头黄金色的及肩卷发,玫瑰银环箍住碎发,三条链状流苏坠在眉心。眼睛是湖水深处的天蓝,仿佛其中藏有无数个暗暗的漩涡。肌肤是贝母珍珠朦胧的白,又像是舀起牛奶时最上层的一圈浮沫,白色的衣袍全然被腥红所染,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被他所杀之人的血。
科诺伊瞥着他,手上提着一个死人头,另一只手握着宽刃的长刀,漾起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呀,凯曼尼。”
和主角受那一双蓝眸对视的那一秒,彼岸又感到重复的晕眩,不是天悬地倒的颠簸,是另一种更为隐秘的沉重,快要破碎的预感。
他觉得他应该害怕,然而中枢神经却传来炽热的火焰,把意识拉向昏昏沉沉的疲惫,让他渴求着睡眠。
为什么?
科诺伊很快来到床边,伸手要抓住彼岸,被对方反应迅速的躲开。他蜷缩着后退,腰肢蛇一样柔软灵活。
“你想跑到哪里去?”
“呜嗯!”
长矛尖锐带着倒刺的头部毫不留情的穿过彼岸的小腿,彼岸疼的哆嗦,但仍没有放弃双臂支撑着向前爬。
这回科诺伊直接从后抓着他的头发,驾驭马匹般使劲拉紧,重重甩了个耳光将其打倒倾向一侧。
训练有素的拳脚直直落在了人体最为脆弱的腹部脊背。
做这些行为的时候,科诺伊仍然固定着脸上的笑,明明冷冰冰没有一丝正面情感,配着他漂亮的蓝眸却酿出奇异的甜蜜温软。
九尾略带焦急的在彼岸心里传讯:“彼岸,科诺伊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在它的视角,现在主角受浑身的气场完完全全失去了人体以太体的正常形状。人在心情平和的时候,原本的气场能量会像一个圆润蛋壳发出白色的亮光,科诺伊的能量却与之丝毫不沾边。
深渊般的墨色像污泥般浓稠,翻滚沸腾的起伏,形成了密密麻麻长约一米的尖刺,以科诺伊为中心向外发散着,其间还漂浮着不详的乌紫色絮状物。狂风暴雨式的能量呈漩涡状逆时针转动,并且还有不断加速的趋势。
在他的太阳神经丛射出一道极其粗壮,蕴含着巨大势能的光线,凝成绳索精准套在了彼岸的身上,不断压迫,施加沉重的力气。
“科诺伊!我是阿罗斯的人!陛下刚刚仙逝不久,你就要让他在天之灵看你做这种事吗?”彼岸忍耐着肚腹内部撕裂般的烧灼感,琥珀色的眸子仍是冷静的,脸上维系着属于凯曼尼独有的矜持自若。
“这种事情,阿罗斯活着的时候我都敢做,更何况他死后?”科诺斯嘲弄的讽刺,他取下寄在帷幔上装饰性的丝带。彼岸的手腕高举过头,被闪着金箔的缎子一圈一圈的缠绕捆紧。
黑衣早在挣扎的过程中散开,科诺伊索性拽下。
象牙白的皮肤裸露出来,红色嫩粉的乳头,干净无毛的腋下和阴茎都一览无遗。彼岸躺倒在泛着血泊的丝绸床单上,纤瘦胸膛顺着他被迫向后仰起的弧度弯曲,好似一张被拉紧的弓弦,骨骼隔着薄薄一层的肌肉若隐若现。
被罩上大片大片黑色的鸢尾花,在他身下靡靡盛开。国王僵硬的尸体冷冰冰的依偎在旁边,老人浑浊的眼睛大大睁着,红色血丝蛛网般遍布眼白,瞳孔仿佛仍残留死不瞑目的冤屈。
他不再动弹了,琥珀的眸子缓缓黯淡无神。大腿微微侧拢,膝盖上留着红色的印子,是刚刚跪出来的。
“真美,凯曼尼,你就是凭借这张美丽的脸和骚浪身体迷惑了阿罗斯这么多年的吗?”科诺伊摩挲着他心脏处浅浅的窝,人体中轴的凹线因为彼岸此刻的紧绷显得分外分明,被触碰和抚摸激起了战栗。
彼岸,抑扬顿挫,千变万化。在阳光的映照下,水珠化作无数道光芒,宛如彩虹般的涟漪层层展开,令人目不暇接。
喷泉分溅的浪花和泡沫环绕在泉水里矗立的青铜人鱼塑像周围。
鲛人铜像的上半身为一少女,整齐的秀发束在脑后,丰满的乳房高高隆起,右手抚在基座的石头上,左手搭在右腿上。下半身似人又似鱼,修长的双腿呈跪姿,腿的下端没有脚,而是细长的鱼尾。她的姿势优雅,面容略带几分羞怯,眉宇间稍有几分忧郁?,以若有所思的神情望着池水。
一个侍者走了过来,塔霍特叫住他询问:“科诺伊现在起了吗?他在哪里?”
“塔霍特殿下”侍者认出了二王子,惯常的行了宫廷见面礼之后,却是犹豫了,踟躇的瞥着他的脸色。
塔霍特无疑是英俊的,他的头发是塞斐斯皇族世代相传的金黄,但是跟最小的皇子科诺伊那种纯粹浅浅的柔黄不一样,而是一种另类更趋向于黄棕色的深色系,和他沉稳庄重的性格一样。普鲁士蓝的眼睛古井无波,逼人的戾气掩藏在里面,显出凛冽而不可随意侵犯的气势。
见他久久不吭声,塔霍特有些不耐烦:“你去他的房间看一眼,回来禀报我。如果不方便我就明天再来。”
“请殿下自己去问吧,这个时候我不敢打搅小陛下。”
侍者带领他穿过大厅,爱奥尼克柱子支撑着尖肋拱顶,画着希腊神话里代表爱与美之神的阿弗洛狄忒,她踩在海洋蔚蓝无边无际的水面,眼睛害羞的瞥着每一位来到的客人。
到了科诺伊的寝室,侍者便离开了。
塔霍特敲了敲门:“科诺伊,是我。你醒了吗?”
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后,门被从里打开了,科诺伊探出脑袋:“进来吧。”
他穿着一件绑带式的棉质宽松浴袍,修长的脖子和胸口的肌肤都露出来。似乎刚刚沐浴完毕,灿烂的足金卷发湿漉漉的,不停向下滴着水。脚上没有穿鞋,赤裸的踩在精纺呢绒的羊毛毡毯上。
科诺伊的卧室窗户打开着,柔和的太阳光线直直照射进来,充分填满了房间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欧式烛台水晶吊灯悬在洁白如玉的天花板上,墙壁的背景是纯粹的雪色。樱桃木床上铺着整洁干净的贡缎提花床单,嵌着白银丝的橡胶木柜做成了入墙式,木柄是哑光低调的黑。
靠近床头的桌子上摆置了一个敞口长颈的白瓷花瓶,十来支怒放的妃色玫瑰被仔细摘去玫瑰叶,除掉尖刺的青绿花茎煞是好看。
温馨的环境让塔霍特舒了口气:“你的品味真不错。不像有些官员,他们的府邸简直像恶龙的珠宝洞窟,暴发户似的。什么价格高就拼命往里面堆,乱七八槽的!”
科诺伊给他开门之后就懒洋洋躺回了带有靠背的椅子上:“你直接指名道姓得了,奥瑞尤的喜好在朝廷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连伺候他的下人都要戴满首饰,什么手链脚链戒指耳环的,几乎每一个能够戴首饰的部位都戴满了,金光闪闪的。”
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蓝眼睛里弥漫开来水汽迷雾,显出朦胧不清的光泽。脸颊余温未退,被之前洗澡时的热气染成红彤的胭脂色,唇瓣开合间透了名贵葡萄酒绯绯的鲜红。
塔霍特不敢久看,更怕现在和那双幽蓝的眸子对上视线,于是盯着那些红色的卡罗拉玫瑰,刚想挑起话头,就听见科诺伊的调侃:“我还以为要等下午你才会大驾光临呢,没想到这么早你就来了。”
塔霍特有些无奈,叹息了一下:“科诺伊,你不会不知道宫里的乱象吧。虽然阿罗斯死了,却没有来得及指定继承人,那个位置究竟会落在谁的头上还说不定但是那些老狐狸可都已经坐卧不安了。”
“死在首都总比他死在外边要好,不至于沦落在那些偏远地区,被其他附属国家钻了空子。贯彻着皇家的姓式,我还是忠诚地爱着塞斐斯的。”
“哈哈哈,科诺伊,你爱塞斐斯?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塔霍特捧着肚子笑,直到被科诺伊狠狠瞪了一眼才消停。他正经起来,说:“谈到他的死亡,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一件事。”
“你是指穆巴瑞狩猎那件事?是我干的。什么不慎被当地的猎户所伤,天底下哪有这么多意外和巧合?只是我让人放出去混淆视听的流言而已。”科诺伊看着窗户外有着高大树干的麻栎,幼枝披着灰黄色柔毛,长椭圆披针型叶子映出零星的阴影。
“阿罗斯整日都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宫里,难得有离开宫廷外出的时间,我不得不把握这大好良机。只可惜,那支弓箭偏离了心脏,没能插得更深重创他,让这老家伙苟延残喘了这么久才殒命。”
“恰恰相反,你得庆幸他的命大。如果阿罗斯在穆巴瑞狩猎的当天就一命呜呼了,局面动荡就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了。”塔霍特说,“这样的布置并不谨慎,没有经过任何深思熟虑的考量。说好听点是勇气可嘉、胆量惊人,实际上能够称得上是草率了。别忘了埃尔迈拉和戈尔,割据一方更大的可能性是会对你不利,科诺伊。”
“如果按兵不动的一直等待下去,拖到阿罗斯正常毙命,那又要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机会总是稍纵即逝,静止不动也不会等到有馅饼砸向怀中。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短暂的沉默之后,科诺伊道:“不提我了,说说你,塔霍特。阿罗斯给埃尔迈拉的领域大多在克尔曼沙以东的平原,戈尔则是沙漠和亚爱运河流域,两者都执掌数量可观的步兵和骑兵。”
“阿罗斯不支持扩张政策,着重于塞斐斯国内的集权改革,因而对海上的建设漠不关心,
我却觉得海事比陆路更加重要,尤其是博夕勒海峡。从陆地驿道进入塞斐斯并不容易,要经过丘陵山地等多种多样的地形。可供选择的路线很多,但每一个都需要经过长途跋涉,可谁占据了博夕勒海峡,就可以免去那些舟车劳顿。”
“而你,几乎拥有塞斐斯所有水师的领导权。”
雌雄异株的槲寄生蜿蜒在麻栎树深灰褐带着纵裂的树皮上,倒披针状的革质叶片上分出小梗,着生淡黄色的小花。科诺伊的眼睛注视着,眸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亮光。
“我要那个位置。我一定要得到它。帮我继位,哥哥。”他换了一个拉近距离的用词,语气变得温软。“你承诺过的,遇到麻烦的时候,要当我的后盾。”
“这些年来,你从不跟人结党营私,也不会和谁走的过近,你总能小心避开宫中的阴私事,始终在权力漩涡的中心置身事外所以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打动你,金钱、地位这些你都有了,并且也满足于你拥有的这些。”科诺伊抿了抿嘴,“对菲拉普那些行政大臣,我都有办法拉拢,可是,我不明白你的追求。除了皇位,其他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能给你。”
“科诺伊,我们从十三岁就开始同处在一片屋檐之下,你还不了解我的秉性吗?不要把话讲的那么生疏,咱们两个人的关系不需要见外,我也不需要你故意送我什么来打动我。你知道的,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的部下都会听从。”塔霍特认真的回答,看见科诺伊听了这番话后嘴角边缓缓绽开的酒窝,又玩笑般补充道:“但是,如果送我一个像你这样标致的美人儿,我想我会十分乐于接受的。”
科诺伊眨眨眼睛,露出了然的神情,又有点狡黠:“原来你还好这口?清心寡欲这么多年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还以为无欲无求的圣人要成佛了呢~正好昨天刚刚得来一个新玩具,很勾人,走,我带你去瞧瞧。”
他推开嵌入墙面的橡胶木衣柜,一侧挂满锦衣华服,另一侧却显得空荡。
科诺伊手掌按在空荡荡的那一个侧面上,向右使劲,一扇暗门就被打开,大约能够容纳四五个人的狭小房间显露人前。然而走进去后还有一扇上着铁锁的门,拿钥匙打开之后,是别有洞天的一处密室。
密室里面的可视度比较低,因为里面并没有丰裕的光线来源。构造和囚禁犯罪分子的牢狱很像,岩石块严丝合缝的钉在一起,每一处都显得幽深古怪。
这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在吊顶的天花板部分开了口子,铁栅栏拦截在上。唯有阳光透过,辉煌的光柱照射直下,肉眼可见漂浮着的尘埃。
最里面的墙壁上挂了很多的刑具,鞭子、金属爪、刮刀等等各色琳琅,塔霍特看见了一具赤裸的,被铁链禁锢的雪白肉体,靠近的距离让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塔霍特不由得大吃一惊:“凯曼尼?!”
彼岸的头向下低垂着,他眯着眼睛正在打盹儿。
昨天夜晚,主角受闯进国王寝宫,侮辱他一番之后,他以为对方还会就继续那样明目张胆的玩弄,但后半夜宫殿似乎又来了人,惹起了科诺伊的忌惮,于是他就被主角受抓回了他的寝宫,连件衣服都没给穿,就这样维系着被铁链捆住双手的姿势,吊在空中过了一夜。
睡眠不足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进密室的声音,也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而是一直到他们走进跟前才抬起头。
塞斐斯帝国的二皇子塔霍特,原本虐文文章中三个攻之一的忠犬攻,彼岸认出了站在科诺伊身侧的那个男子。
如果说故事里大王子埃尔迈拉走的是鬼畜虐心的暗黑线,三皇子戈尔是甜虐交织的治愈线,塔霍特就是矢志不渝的纯爱线。
这位殿下对待外人冷酷无情、公正无私,在面对主角受科诺伊的时候却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弟控,是科诺伊夺位过程中的一大底牌。
但,作为凯曼尼的时候,被科诺伊俘获的这个节点处,他记得塔霍特并没有出现啊?
彼岸有些奇怪,前世科诺伊是把他秘密关押着驯化的,他所接触到的只有调教师和下层的奴仆,再后来就是那些士兵、政客可是都没有主角攻们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他穿越过来所引起的蝴蝶效应吗?
正在彼岸冥思苦想自己做了什么令剧情偏离轨道的事之时,守护灵九尾传讯过来。
“主人,你忘记我的天赋技能了吗?是魅惑。天赋技能并不会因为你现在居住于前世凯曼尼的壳子而消失掉,它是跟随灵魂进行轮回的。魅惑技能的效果是,‘被动地增加每一位所接触生灵对宿主的好感,并激发宿主性轮和心轮的能量’。”
“但这并不是单纯的催情,勾起他们的性欲望。魅惑本质上是在发展你的灵性,因为你的灵性越高,所散发出来气场的光芒就越耀眼璀璨。无形的气能让你甚至不需要实际上和别人有实质上的碰触,就已经像磁铁一般牢牢吸引住对方,那些金星能量没有你强大的人,会如飞蛾扑火一般渴求亲近你。”
“但是,因为你本身人格存有的特质,这个技能有一个很大的缺陷。无论是凯曼尼还是彼岸,天蝎座的水元素占比都太重了。
你的情感极其极端和浓郁,非黑即白,非生即死。对待他人与你的关系时,要么很平静,像海啸将至的海平面,要么就一下爆发,和另一个灵魂合二为一的冲动强大到近乎偏执,几乎令对方感到恐怖。
对待所爱之人,你的情感纯度要求太过苛刻,只要有一丝的利用和玷污,就会毫不犹豫的主动斩断情丝。”
“彼岸,这种特质配合上魅惑,会在其他人的身上引起最为激烈的感情和反应。对于那些本就喜欢尊重你的人,他们的热恋会源源不绝地涌动,永不停歇。
但是,对于那些冥王星和天蝎座能量很重的人,或者是憎恶仇恨你,嫉妒你的人,他们会想要试探、考验和折磨你,这种情感是混沌的。
魅惑的性能量会让你转换来自他们的负面情绪变成你自己的金星能量,愈是厌恶你,他们就无法自制的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你对他们反而愈有致命吸引力。无论是玩弄、摧残还是亲手推下深渊,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控制你,更不会容忍你的反抗和逃离。”
“千万要记住,面对后者的时候,不要哭泣。眼泪不会唤起他们对你的怜悯,反而会加重肆虐和占有欲。”最后这句话九尾很是郑重,像是叮嘱又像是警告。
塔霍特看着彼岸,那个大名鼎鼎的,独属于父亲阿罗斯的禁脔。虽然对方的墨色头发有些凌乱搭在肩膀,眼下浅浅的因为疲倦而生起的青黑,但是这些都无损这他的精致。
彼岸的嘴被粗糙的布团塞满,白色的绦带在脑后打了实的死结,淡粉色的茱萸点缀在胸前,玲珑的性器一看就很少被使用过,长长的双腿合拢着,流畅而平滑的线条很美丽,白皙的肤色在暗沉的光线中散发出月亮般的皎皎莹白,那双眼尾上挑的茶色眸子却是漠然的。
“如何?还算漂亮吧?”科诺伊的声音响起。
塔霍特痴迷的目光还黏在彼岸身上:“我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看到他,不愧是阿罗斯捧在心上的人……他真美,看上去乖巧又柔媚。”
见塔霍特胶着在彼岸身上移不开的视线,科诺伊的眼神微微沉了一下,一丝阴影极速掠过眸子,倏忽又不见。
他很快勾起唇角:“是啊,他的确很美,美的能引起灾难和战争。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乖巧和柔媚不应该形容凯曼尼,他可不是什么温驯可爱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