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让他说完。”刘珩摆摆手。
刘珩手下十数万大军,刘珩自然是有底气与窦寻涛聊一聊此事的,哪怕是当着蓟城世家的面。
窦寻涛继续说道:“因此,科举改制的关键,不在科举之内,而在科举之外。寻涛前年外出游学之时,曾听闻南阳有一望族,掌握了活字印刷之术。所谓活字印刷,就是雕字块而不雕板,字块置于板上,可重复利用。以此法印书,随心所欲,造价低廉。同理,纸笔墨皆有其法。”
“殿下不如派人钻研此法,有朝一日,书纸笔墨价格低廉至家家可买,届时,科举改制自然是民心所向,水到渠成。”
所有人都惊呆了。
徐寿、窦唯等人是觉得窦寻涛实在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书纸笔墨便宜到家家能买得起?还没睡醒不是?
刘珩则是没想到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人才。
别说这个时代的人,即便是刘珩前世,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意识到生产力与制度的关系?
教科书上也只会讲科举制从隋唐到宋到明清逐步完善,却不会讲制度完善的背后,其实是生产力带来的变革。
以至于大部分人觉得世家的消亡是因为黄巢杀光了天下世家。
殊不知若非生产力得到发展,即便黄巢真的杀光了天下世家,待到政局稳定,新的权贵也会变成新的世家。
推动历史发展的,从来不是一两个人。
“哈哈哈,好,好,好。”刘珩仰天大笑,“好一个不在科举之内,而在科举之外啊!”
窦寻涛惊喜的看向刘珩。
他的这套理论,连他的至亲好友听了,都觉得是胡言乱语,没想到能得到刘珩的认同。
“既然你有此志,那孤就命你来督办此事,你可愿意?”刘珩笑道。
窦寻涛愣了一下,随即拜倒在地:“蒙殿下看重,寻涛敢不效死命?”
刘珩满意的点点头,同时打量着徐寿、窦唯等人的神情。
刘珩自然不会真的让窦寻涛这样的人才去干照理说该阉人干的活儿。刘珩当众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宽世家之心罢了。
果然,刘珩此言一出,徐寿、窦唯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下来。
督造器物,研究奇技淫巧这种活儿,向来都是宫里的宦官干的。刘珩既然让窦寻涛去干这样的差事,说明对于窦寻涛的话也不太当回事。
如此安排,想来只是为了宣扬自己的爱才之心罢了。
晋王殿下雄才大略,怎么可能信窦寻涛的疯言疯语?
窦寻涛得到满意的答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厅内的其他世家子弟只当看了一场闹剧,在佩服刘珩心胸宽广之余,也开始出来发表自己的观点。
其中有好几个如同窦元一般,虽然没能跳脱出时代的局限性去看待这个问题,但也算是应答得体,有理有据。
刘珩对于这些人也不吝嘉奖。
厅堂之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气氛随着推杯换盏而越来越热烈。
宾客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轻声细语,笑声和敬酒声此起彼伏,显得热闹非凡。
这时,一直在刘珩桌前低头服侍的那个下人,如同影子一般再次走到刘珩的身旁,像往常一样恭敬地给刘珩的酒杯添酒。
刘珩并未察觉任何异样,还微微点头示意。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那下人突然眼神一凛,双手猛地用力,将手中的酒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刘珩的脸上扔去。
刘珩被下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迅速抬起手臂去阻挡飞来的酒壶。
虽然酒壶被刘珩成功挡住,未伤及他分毫,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