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的呼吸不由自主的一顿,随即瞧见云落的动作,心下一松,暗叹道:还是个孩子。
云落去岁才满十五,又长在后宅阴私少及的老太君院中,虽规矩暂无可指摘,但私底下还是一团孩子气。
尤其在云落送了耳饰,又拿出一包糕点时,深红的这个印象就更深了——
“怎么全碎了呀,我特意托门房去外头买的,花了我一个月的月银呢!”
小姑娘捧着油纸,只见里头的糕点全都碎成了渣,红的黄的混作一团,显然是没法吃了。
深红没忍住揉了揉整张小脸都皱巴成一团的云落,笑道:“除了宫中采买,从外头进来的吃食,全都要掰开揉碎了检查。”
“可是、可是这糕点是我想孝敬主子的,听说主子未出阁时最爱吴春斋的糕点了。”云落瘪着唇,好似快要哭出来。
何止是未出阁时爱吃,就连进宫后,都派人去采买过。
不过这已经是一年多前的老黄历了。
云落这句话隐晦的提起了瑶华宫的伤心事,浅碧与深红霎时一静,又忙笑了开来。
“宫里好吃的多了去了,主子早就不爱吴春斋这一口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浅碧道。
深红也笑道:“你善厨艺,明儿个去小厨房,亲自给主子做几道糕点不就补上了?”
云落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嗯!”
浅碧与深红是从国公府跟着进来的婢女,俩人不敢同时离开叶婕妤身边太久,叮嘱云落今日好生休息,便回了寝殿。
但云落怎可能闲着,二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关紧门窗换掉了身上有些厚度的春装。
一来日头渐升,脖颈与后背已黏了一层薄汗;二来是她在胸前缝了近千两的银票,得赶紧将这身衣裳藏起来。
进宫前,老太君赏了她二百两,一同做事的姐妹们零零碎碎也给她凑了近二百两,剩下的全是她这些年攒的,和将首饰变卖换来的。
宫里不似老太君院中,老太君就喜欢底下的丫头穿粉着绿,颜色越鲜艳越好,尤其逢年过节,要有人穿的素净了她还要罚。
但宫里却不行,就像方才的浅碧,再喜欢那支金簪也只能在房里揽镜自照。
所以她没必要带首饰进宫,待日后成了皇帝的女人,还愁金银首饰吗?
除了一支素银簪子,被云落连同那件缝了银票的衣裳,一并塞在了最底下。
在换上浅碧的衣裳前,云落拿出带来的脂膏,挑出一点抹在方才跪过的膝盖上,细细涂抹开来。
而后又在柔嫩的手上抹了一点。
上天对她不算太差,虽没给她大家闺秀的身份,但却给了她一副可以向上爬的好皮囊。
这是她唯一可以倚靠的资本,需得妥善对待。
云落换上浅碧的衣裳,朝着打磨光滑的铜镜一笑,先前的稚气已顿消,要是镜子开了灵智,只怕也得溺毙于这多情的桃花眼里。
朴素的宫女服装,全然不能遮掩她倾城的容貌。
然这一笑如镜花水月,懵懂的稚气重新爬上眼角眉梢。
云落将包袱里的东西规整好,从中收拾出了几个香囊与手帕,便出了门。
不论今后她在不在瑶华宫,结个善缘总是没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