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病房的时候，王刚正躺在床上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的，刚送来医院的时候他嫌三人一间的病房太吵，非要转到私人医院，享受最好的待遇。
他的伤不严重，只有脑袋缠了一层纱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除此之外，他身体的各项机能都非常好，只是面相上不太好看。
赵商序走在他们前面，先去交涉，王刚的眼那天被捶了一拳，现在看起人来模模糊糊的，他听完赵商序的自我介绍，猛地一下从病床上坐起来，指着江落就骂：“他妈的小畜生！敢打老子！”
江缓挡在江落身前，皱着眉，他现在无比后悔把江落带来，这个歉根本就没有道的必要。
江落个子高，手被江缓牵着，他身上没沾血，所以王刚已然忘记那天他是怎么被摁在地上打的，只觉得现在可以拿捏住别人，趾高气昂的。
赵商序提出私了，让他开个价。
“五十万！”
江缓觉得打少了，这个价他可以自己再加一拳。
“王总，我弟弟打人是他的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今天我们是诚心来谈的。”
赵商序帮腔：“王先生，可以再商量。”
“老子说五十万就五十万！你不给，等着老子把他送进局子里去！”
相扣的手指缠紧，江缓被捏得发痛，他回头，发现江落的表情阴郁，脸色很差：“落落。”
江落松开手，走到王刚的床边，他很高，投下的阴影整个笼罩住了王刚。
王刚忙不迭屁股往后挪了一步，被打的惨象回荡在脑海里。
江落低着头看他，周身的气息很冷，他开口，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看见江缓的样子了，不想再给江缓惹麻烦了，昨天在厨房里，江缓讲电话的声音他都听见了，只要自己道歉了，就没事的。
至于赔的钱，以后他会努力挣钱，把这些钱都还给江缓的。
王刚得意起来，已然忘记江落揍他时下的狠手，觉得自己现在处在上风，于是更加无理。
“江总，真心来谈的？”
江缓和赵商序对视了一眼，淡淡“嗯”了声。
“行，那我也不为难你了，既然你今天这么诚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王刚从床上坐起来，朝江落的腹部推了一把，鄙夷地说：“让他，跪下来跟我道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生意继续做，赔偿你就随便意思下，付个住院费得了。”
说得自己好像有多么深明大义，江缓听完，脸都黑了。
他把江落拉到自己身边来，护着，懒得再废话：“你告吧。”
赵商序两步跨到他身前，喊道：“江缓。”
“别跟这种人废话了，多待一秒我都犯恶心。”江缓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很少见他有对别人针锋相对的时候。
江落站在他身后，眼睛红红的，可他不想在赵商序面前展现出这种样子，他拉着江缓的衣袖，小声道：“哥，是不是，很麻烦呢。”
江缓牵着他的手，安慰：“没事，回家。”
“他妈的！”身后传来王刚气急败坏的声音，他腿没事，于是动作异常迅速地从床上蹦下来，随手抄起柜子上的水壶还是花，一股脑全往江缓他们那边砸去，“你他妈傲什么傲，谁知道你那张脸勾了多少人，跟老子谈合作，是你的荣幸。”
污言秽语传进江落的耳朵，咣当的声响碎在脚下，他一双眼死死盯着王刚，随后在门口的惊呼声中，狠狠挥了一拳，砸向了王刚的下巴。
王刚被掀翻在地，赵商序和江缓因为事发突然，反应慢了两秒。赵商序拎着王刚的病号服往后拖，阻止江落想要一脚踹过去的动作，江缓从后面抱着他，双手使了好大的劲。
这一拳力气不小，王刚被砸得晕头转向，他被拖在地上怔了几秒，嘴里的牙齿松动，吐出好几口混着血的唾沫。
“操！”
“江缓，先带他出去。”赵商序松开一只手，想要打电话。
谁知王刚挣脱出来，爬着去捡滚在床底的那只白色水壶，他大口喘气，眼睛跟淬了毒的蛇一样，迫不及待盯紧目标，然后举起手，毫不犹豫地挥向正回头的江落。
赵商序一惊：“江落！小心！”
他跑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沉闷的一声响起，很快，鲜血就顺着江落的额头往下滴，粘稠的、鲜红的液体，看着让人心惊。
血腥味弥漫，血滴在江落的睫毛和脸颊，淌成流动的小河一般，往下不停。
王刚似乎没想到下手会这么重，他颤抖着扔下水壶，跌坐在地上：“杀，杀人了。”
江缓愣愣的，鲜血浸湿了两人的手背，他回过神，赶忙扶着已经往下倒的江落，跪在地上：“医生，医生！”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热泪滚烫的往下坠，和江落脸上的鲜血混在一起：“落落，没事，没事的，别怕。”
红色的血很浓，浓到江落的脸上已经看不清任何表情，他闭着眼，安静地像是江缓在他车祸后第一次去看他，那副躺在病床上没有声息的样子。
医生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保安，保安把王刚控制住，在病房里等警察过来。江落被医生接走，赵商序扶着他起来，清清楚楚看见了江缓眼里的无措和心疼，还有一些，他读不懂却又很熟悉的情绪。
江落被砸之后就失去意识，江缓向医生简单叙述了他之前的病史。他打了个电话给白悠，才发现，因为着急，他差点忘记，白悠就是这家私人医院的医生。
没多久，白悠过来。
“江缓。”她气喘吁吁的，刚结束完一台手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惊讶地看见坐在他旁边的赵商序，“你也在啊。”
没时间客套，白悠捧着一堆单子，对江缓说：“别担心，死不了人的，就是江落要吃点苦头。”
非常诚恳的话语，江缓失神地点点头，他的心中很不安，不安到心跳快到撞击嗓子眼，让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