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董妈妈随宁雪滢一同走进正房东卧,将?盅置放于桌上的小炉,“按着?日子,快到您的月事了,老奴让后厨备了红枣姜汤,以备不时?之?需。”

有个心细的人在身边,免去不少?麻烦,宁雪滢点?点?头,走进湢浴洗漱。

舒舒服服躺在床帐中,她时?不时?掀开帷幔看一眼漏刻,距离子夜中段不到两个半时?辰。

两个半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怎地,又忽然紧张起来。

笑了笑自己,都不知为何会紧张。

是畏惧卫九,还是在期待卫湛的“醒来”?

自己何时?那么惦记卫湛了?

理顺不了繁乱的心绪,她掖上被子催眠自己,却听“咯吱”一道推门声响起,随之?有人拉开了隔扇。

她挑帘的瞬间,闯入者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负手?而立,一袭绛紫锦衣潋滟无?双,面庞拢在灯火中忽明忽暗。

心口?一跳,宁雪滢攥紧帷幔。

这人是卫九?

伴有惧意的猜测一出,宁雪滢歪头看向隔扇外,不见青岑的身影,是否说明青岑又双叒叕受伤了?

“世子?”

试探的唤了一声,她仰头盯着?男人的眉眼,辨别着?真假。

真正的卫湛是不会在夜里故意吓她的。

床边的男人一嗤,交叠起双手?,不疾不徐转动着?食指的银戒。

这一刻宁雪滢心凉一截,竭力维持着?淡定,可?攥着?帷幔的手?还是止不住发抖。

“小伯爷是怎么出来的?”

“区区机关术,能一直困住我?”

在她认出自己后,卫九走到桌边勾出一把绣墩,撩袍坐下,见小炉上温着?姜汤,没有多问,舀出一碗放在桌边,以指骨叩了叩桌面,“过?来喝一碗。”

宁雪滢坐着?不动,暗暗拖延着?时?辰。可?长夜漫漫,又如何能一转眼抵达三更……

看她不动,卫九眼底暗含深意,不知在酝酿什么。

“第二?遍,过?来。”

那声“过来”极为冷沉,不容置喙。

和颜的笑是假象,在姜汤里?加料,想迷晕她再送她回金陵才是真吧!

为了卫湛,还真是用心良苦。

宁雪滢知道不能硬碰硬,于是和气道:“稍等。”

说着,她撂下帷幔,遮挡住帐外人的视线,拿起枕边的桃木簪,绾起一个半散不散的发髻,又穿上外衫裹住自己?,暗暗在袖中藏了些东西,这才?穿上绣鞋站在床边。

可没等卫九递上瓷碗,她突然眉尖一拧,弓身?捂住小腹,娇靥浮现痛苦之色。

随着身?体磕在床沿,她顺势倒地,不断发出细弱的闷吟,断断续续。

卫九放下碗,缓缓起身?走过去,身?影在女子的眸中愈发放大?,最显眼的是革带上镶嵌的镂空折枝青白玉石的纹样。

出自巧匠之手,精雕细琢,价值不菲。

睥睨蜷缩在地面毡毯上的女子,卫九曲膝敞腿,蹲了下来,两肘杵在膝头?,不咸不淡道:“碰瓷呢?”

“疼”

宁雪滢颤颤巍巍抬起手,伸向卫九,似在求救。

漆黑的清瞳没有半分涟漪,可卫九还是递出手,打算将她拉起来,却在下一息,被?扬起的粉末迷了双眼。

一道清香迎面袭来。

凭借超强的判断力?,他猛地扼住“偷袭之人”的脖子。

被?扼住脖子,宁雪滢不敢妄动,可能感知?到,男人施在她颈间?的力?量随着药效的发挥一点点弱化。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倒在地上。

美目流眄,宁雪滢的脸上哪还有半分痛苦之色!她慢慢站起身?,同?样睥睨着倒地的人,若非顾及这是卫湛的身?体,她非要好好施以报复。

七分无奈三分愠,她走到桌前,将一小包药粉倒入壶中,捧起摇匀,打算让卫九好好睡上一觉直至次日来临。

也省去她不少心?力?。

可就在她蹲地掐开对方的嘴时,原本晕厥不醒的男子睁开眼帘,冷幽幽地盯着她手里?的茶壶。

“又想故技重施?”在宁雪滢受惊向后退去的工夫,卫九坐起身?,并未动怒,还以玩笑的口吻问?道,“蒙汗药还是软筋散?”

预谋败露,这人成了最大?的危险,宁雪滢丢开茶壶,忙不失迭地向外间?跑去,脚踝却是一紧,险些向前跌倒。

趔趄一下,她稳住身?形,低头?看向抓住自己?脚踝的那?只大?手。

骨节分明,绷起青筋。

卫九桎梏住宁雪滢,一步步带到桌前,拿起剩余的小半包药粉,看好戏似的问?:“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那?双微弯的凤眸太过漂亮,有点点碎光流淌,配上右眼尾一颗浅浅的泪痣,给人一种温柔的印象,可在卫九身?上,温柔是最经不起推敲的假象。

技不如人,被?以牙还牙,宁雪滢没有怨言,只是身?体本能地发颤。她紧抿双唇,以缄默做出了选择。

卫九点点头?,将她翻转过来,曲起左膝抵在她裙摆中间?,防止她跑掉。

双膝被?一股力?道分开,宁雪滢羞愤难忍,挣扎之际,又被?卫九按倒在桌上,被?迫启唇。

也幸好腰肢足够柔软,才?能承受下弯的冲劲儿。

“唔唔”

唇舌尝到药粉的味道,宁雪滢欲哭无泪,呛得干咳起来。

将最后一点儿药粉送入那?张小小的檀口,卫九满意地松开手。

用以防身?的蒙汗药很快发挥药效,需要喝下大?量的清水才?能保持清醒,宁雪滢踉踉跄跄地走向被?搁置在毡毯上的茶壶,四肢逐渐失去力?气,绵软地倒在地上。

晕了过去。

苍穹清霁,夜色浓郁,街市上花影铺路,人头?攒动,热闹喧嚣。

宁雪滢在一阵嘈杂呼噪声?中醒来,正软绵绵地趴在一抹宽厚的背上,身?体未恢复气力?,人也恹恹的无知?觉。

背着她的人好像是卫九

想法一出,她撑起羸弱的身?子,却因无力?栽回男人的背上。

“醒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宁雪滢生出重重警惕,很怕他将她卖去柳陌花街。

巷子里?潮湿阴冷,灯火阑珊,飘散着怪异的味道,穿梭着来此处逍遥的恩客。

恩客大?多身?穿粗布短褐,与倚门卖俏的女子们砍着价,出手的阔绰劲儿不比青楼里?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却因地方隐蔽,更加不掩欲望的嘴脸。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置我于死地?”

看他真的走进多是勾栏瓦肆的巷子,宁雪滢愤愤磨牙,快要哽咽出声?。

卫九被?逗笑,勾着她的腿弯向上颠了下,以防她滑下去。

而女子的身?上,多了一件毛绒厚实的雪白斗篷。

“上次送你回金陵,你担心?车夫是个贼人,这次给你找一个靠得住的车夫。”卫九稍稍回眸,精致的五官被?灯火笼罩,更显深邃,“人就住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多体贴啊,还要给她找个靠得住的车夫。

被?折腾到极限,宁雪滢想将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这车夫是何来历?”

“先前做过父亲的影卫,后来为了一个风尘女子,选择离开卫氏,安家在附近,隐姓埋名。”

一听曾做过影卫,宁雪滢心?凉半截,这还怎么趁机脱身??

“你把我送回金陵,卫湛还会把我接回来,多此一举。”

卫九耐心?十足,语气寻常的像是在谈论家常便饭,“但你未必会再回来,不是吗?”

宁嵩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女儿都被?“退”回去了,怎会再上赶着送回来?

大?约拐了三四个岔口,卫九背着宁雪滢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

可没等叩门,这条巷子的尾端忽然传出叫骂声?。

“被?秦指挥使看上,是你闺女的福分,敢出尔反尔,活腻歪了?!”

紧接着,是一道哭唧唧的求饶声?,听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官爷饶命,小的知?错了,这就把小女送去秦府。”

“晚了,一个娼妓的女儿,真当指挥使大?人稀罕?”

立在巷口的卫九耳尖微动。

朔风中传来刀身?出鞘的声?音。

他放下宁雪滢,慢慢走向巷尾。

半敞的破旧木门里?,突兀地站着两名身?穿飞鱼服的男子,其中一人执刀架在一名妇人的脖子上。

卫九没去看那?妇人脸上的惊恐,而是看向在寒夜散发冷芒的绣春刀。

忘了初心?的锦衣卫啊。

卫九微微仰头?,望向巷子上方墨空,转了转食指的银戒。

听见院子外的细微动静,两人寻声?望去,因职位低,并不识得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年轻权臣。

未持刀的锦衣卫横在同?僚和那?妇人面前,语气不善地问?道:“来者何人?”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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