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远,孩子背着塑料袋在一间铁皮房前突然站住了脚。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娘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吃饭,我先替她做点吃的。”孩子对小七说道。
“你也吃了再走吧,我不急。”小七说道。
“不行,人一下班,那条路也不好走了。”孩子严肃地摇了摇头。
小七也不知那望河镇到底有多少规矩,见这孩子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当下也不多言,等那孩子忙好了跳出门来,就听铁皮屋子里响起一声有气无力的女人叫唤。
“阿荣,别乱跑,小心鬼把你捉了去。”
“知道了,娘,我不乱跑。”阿荣应了一声,冲小七招了招手,又开始顺着铁皮屋向里钻去。
在铁皮屋的包围下绕来绕去地走了十来分钟,小七和阿荣终于开始靠近了那绿色的隔离带,小七这才发现,这是一圈矮小密集的灌木,枝叶碧绿,上面长满了尖刺。
“别靠近那个,那上面的刺会射出来扎人,一扎就会肿一个大包,可疼了。”阿荣提醒小七,小七点了点头,对这种生物科技制品,他并不陌生。
又走了一段,阿荣领着他来到一截暴露在路边地下的污水管道口,里面有墨绿色的污水缓缓流出,沿着一条由西向东的沟槽流入主干道两边的沟渠。
阿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小七踌躇了一下,看这污水出口有半人多高,估计自己钻进钻出应该没什么问题,方才跟着钻了进去。
管道里黑暗异常,不过阿荣倒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只见他不时在沉积的污泥里翻弄几下,有时便会欣喜地将一些物事装进自己的兜里。他看了一眼小七,却没向他解释。
小七也明白这拾荒小子的心理,这里应该就是这孩子隐秘地捡垃圾场所,本来东西就没有多少,一旦出了竞争者,这孩子的收获只怕便会大大减少。
看见小七跟了上来,阿荣没有再耽搁,一路往前钻去,越往前,管道也渐渐地狭窄起来,最后,小七自己也不得不趴在地下,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心下不禁担心,自己如果卡住了该怎么办。
好在爬过了一段极狭窄的管道,居然出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小七他们爬出管道,进入空间,发现这里积存了许多污水,与管道口几乎齐平,快淹到小七的大腿,更是没到了阿荣的胸口。
“这里太深了,没法摸。”阿荣的话音里有一丝遗憾,两人趟过污水,到了对面,又爬上一个梯子,接着再次钻进了一个污水管道。
又走了一段,管道开始分岔,阿荣就像是极为熟悉这里的环境,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一个个岔道钻了进去,小七则专心记忆着。
他们不久又摸进了一个有许多污水的房间,顶上有一个管道,不时便有一阵污水倾泻下来,在这里可以听见机器隆隆的轰鸣声。
阿荣领着小七摸到房间的一侧,那里是一级一级人造的台阶,他们顺台阶往上走不多远便有一扇铁门,阿荣熟门熟路地拉开铁门,两人钻了出去,外面是一个机器轰鸣的车间,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车间里许多根粗大的管道纵横交错,各种泵的声音震耳欲聋。
“往这边来!”阿荣冲着正四下打量的小七招了招手,奔向车间角落一个极为宽大的管道。
管道贴近地面的地方开了个小门,阿荣钻了进去,转身冲小七招了招手。“快点,这里经常有人过来,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这里,有梯子,慢一点。”
阿荣在下,小七在上,两人顺着管壁的扶梯一点点地向下爬去,爬了一会,只听阿荣轻声叫道“跳!”紧接着就听“噗”地一声轻响,显然阿荣已经落到了下面一堆软物的上面。
小七向下又爬了几级,轻轻放手往下落去,他一屁股落在一个高高的厚垫子上,举目四顾,这里居然是一个老大的尸堆,堆得高高的全是一具一具光溜溜的人的尸体。
他屁股下坐着的,赫然也是一个没有了呼吸的人体,他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举目四顾,虽然身处的地方阴暗无光,但依旧能感到这些尸身的惨白与僵硬。
没有什么血腥气和腐烂味,说明这些尸体已经经过细致的处理,而且非常新鲜。阿荣在尸堆里低头翻捡着,也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看着一个孩子在尸山中冷静地扒拉着那些头颅手脚,小七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荒诞的感觉,他走近阿荣,只见他在紧张地搜集着这些尸体的牙齿和指甲。
有些人体就像腐烂了似的,轻轻一拧,牙齿和指甲就落了下来,但是大部分尸体的牙齿和指甲还很坚固,阿荣就把这些推开,动作麻利而灵活。
“从这里出去,是我们双岗人上班的地方,挺安全的,你赶紧去忙你的,下班前一定要回来,我们要跟着下班的人一起混出去。”阿荣一边忙一边对小七说道。
“跟着下班的人?难道从原路返回不行?”小七有些意外。
“那条路下班以后就走不通了,你快些,时间剩不下多少了。”阿荣催促道。
小七点了点头,从一边的侧门走了出去,一跨出门,他就被眼前所见震惊了一下,出门去竟然又是一个大型厂房,里面一溜排开数不清的一个一个工作台,似乎每个工作台前都有人在忙碌。
这些人身着工作服,摆弄着工作台上的死人,对于小七的到来视而不见。小七发现,一大批像阿荣一样的孩子,在摘取死人的牙齿、指甲,年龄稍大一点的,在剃死人身上的毛发。
再往里去,则是一些成年人在将尸体进行**,他们用工具将脂肪、皮肉、筋膜从尸体上剔下来,并且用一个个塑料筐分门别类的放好,乍一眼看去,竟和肉类加工厂没什么区别。
只是那工作台边堆在一起的白骨,尤其是那一颗颗象征着人类的骷髅头,不时在地上滚来滚去,才叫人不寒而栗,恍若置身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