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宫外消息相通,竟是借用了年年花开璀璨的桂花树,夏钰之谨慎里添了丝玩味。那棵老桂树经年郁郁葱葱,年少的他们曾多次在树下嬉戏,也曾用衣襟接了花雨,请罗嬷嬷制成美食。
各为其主,自然各奔前程。夏钰之心里也曾惋惜,更多的是愤慨。
功名利禄、江山美人,所有的亲情与友情在苏暮寒眼里已然不值得珍惜,本已是上个世纪的过眼云烟,他偏偏守着这样的执念不肯醒来。
夏钰之怕惊动苏暮寒宫中的秘线,也不调动宫内侍卫,只悄悄添了潜龙卫的人在暗中监视。
崇明帝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也拿到了内阁的公文。日暮时分,便传了慕容薇去御书房说话,将自己与内阁的决定告诉她。
“玉屏山这般交到你的手上,终归是好过归在朝廷。待一切尘埃落定,父皇暗地里泒几个寻矿的能手,悄悄住进玉屏山行宫,这便开始行动。”
慕容薇长长的头发,绾成了低髻,斜斜压着朵黄澄澄的金绡玫瑰,足有碗口大小。华烛珠灯之下,她的妆容显得比平时潋滟了几分,倒映出通身的端华高贵,立在那里向崇明帝溋溋浅笑,眸中偏又有些寒霜轻覆。
这样繁华逼人的女儿,不知何时,身上竟添了楚皇后杀伐决断的影子。崇明帝仿佛刚刚发觉,不觉楞了半分。
慕容薇温柔恬静的眸子里,添了些运筹帷幄的从容。她向崇明帝轻轻一拜,谢了父皇成全,再微微笑道:“不敢瞒瞒父皇,时不我待,分分秒秒都经不得松懈。玉屏山上,女儿早与夏三哥协商,留了一队勘探的人马,不时有好消息传来。”
女儿言谈从容,说起那些珍贵无比的铜锡矿,便似是说着刺绣、添衣这般的小事。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应下她的封地,所以早就迫不及待,提前下了手。
崇明帝张了张口,本意是要提醒女儿人言可畏,待那赐封的圣旨一下,说不定便有满天风雨之势。
如此看来,提醒便毫无意义。女儿与姐夫想法一致,早将虚名抛开,什么金贵不金贵,都不放在心上。亦或说,女儿考虑的是整个西霞的利益,根本不考虑那块地与苏家有没有关系,这个决断又会不会引来苏暮寒的肖想。
吾家有女初长成,望着与娇妻无论从相貌,还是性格上都酷肖的女儿,崇明帝心内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再伸手抚过自己添了几丝华发的鬓边,崇明帝竟添了万分的不舍。
再过几天,女儿便满了十四。再过一年,女儿便要及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弹指一挥间,那个曾陪着自己悄悄溜回侍郎府旧宅,在莲池泛舟的女儿已然长大,就要嫁做他人妻。
撇开夏钰之、撇开苏暮寒,世间有哪个好男儿能与女儿比肩?
见父皇沉吟不语,慕容薇只认做是父皇替自己担心。她毫不在意,只依着寒箫传回的消息,将玉屏山上矿藏的讯息尽数说与父皇。
“虽是还未探到铜锡矿,却是越来越接近那个地段。依那些个工匠师傅们的说法,快则三五日,多则一两旬,便有好消息传来,西霞再不是无矿之国。”
困扰西霞多年的难题就要解决,这消息来得太过震撼与惊喜,崇明帝生怕是在梦中,反而越发不敢相信。
“那些个工匠师傅,你都是从哪里寻得?国库没有拨半纹银钱下拨,你又如何应对每日勘探那巨额的开支?”片刻的眩晕之后,崇明帝回到了正题,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
那一队工匠,自然是顾晨箫所留。眼前闪过那张清似幽雪、笑如暖阳的面庞,慕容薇安静地咬住嘴唇,不与父皇分享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