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周正应该是提前报备过,正门口,形似修道院院长的女管家已经恭候多时。
他们下车,申屠念手里抱着来时去花店买的红色康乃馨,申屠周正选的,说过年要喜庆点。
申屠念不置可否,但她听话。
一旦进入特定的“家庭网络”,她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听话,装乖,安分守己。
申屠念跟在申屠周正身后,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零星几个护理人员见到他们会点头微笑问好,不必回应,这种公式化的问候没有社交负担。
走到白韫所处的房门口,女管家欠身离开,全程冷静专业,没有多余赘述,似乎效率变高。
申屠念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安静的廊道悄无声息,整一层楼在这个时间点似乎只接待了他们这一对访客,不得不说,医疗机构在尊重个人隐私这块的处理确实挑不出一丝错漏。
房门打开。
白韫居住的房间是套房形式,一个简易的厨房,客餐厅,主卧是白韫的住所,荣慈意住在边上的偏卧,还有一个正经客房,长时间闲置却整洁如新,每年只有特定的那几天为特定的人准备。
申屠周正不留宿,就如同他多年来从不留宿在白家,申屠念则恰恰相反,她的功能就是留下来,陪在长辈身边,不需要做什么,就是慰藉。
晚餐由申屠周正准备,申屠念打下手。
白韫一直昏睡中,他现在一天中睡着的时间比醒的多得多,荣慈意陪伴在左右。
厨房里的两个人,主卧中的两个人,相隔甚远的人物关系。
客厅的电视正放着春晚直播,这是整个房子唯一的声音源,而申屠念带来的那束康乃馨,此刻正孤零零倒在茶几上。
申屠周正费心的这一点喜庆,像死了一样无人问津。
申屠念在厨房帮不了什么忙,她打蛋的时间,申屠周正已经洗切好准备热油下锅。
申屠周正也没指望她真的做点什么,甚至都没想让她进厨房,她要么去客厅看电视,要么回房间休息,要么陪在长辈身边。
可能这三样她都不想,于是闷声不响跟进了厨房。
烹饪区是申屠周正一手抓,申屠念则霸占了一旁的中岛台,父女俩分工明确,各有各忙。
在申屠周正端出最后一道汤时,申屠念那边也开始清理台面,收尾工作了。他刚才分心瞟了她在做的东西,黑黢黢的一盆什么玩意儿,连着模具一齐送进了烤箱,时间设定是20分钟。
他没看懂她在做什么,但也没问。
申屠周正对申屠念始终秉着绝对自主无限自由的态度,她只要不是把房子点了,他大概率都会支持。
申屠念清理好台面,抬眸的一瞬间,正好对上了申屠周正的注视,他说可以开饭了,去叫外公外婆吧。
喊家人吃饭这活一直都是申屠念的。
从前谁惹荣慈意心气不顺,她闷在琴房连饭都不吃,也就申屠念能请动。
从不例外。
申屠念守着规矩敲门,听到里面有人应声,门开了,两个护理人员也在,白韫已经从床上转移至轮椅,他低垂着头,醒是醒了,只是神情还不太精神。
“现在吃饭吗,外婆。”
荣慈意找来一块薄毯盖在白韫的腿上,拿口巾擦去他嘴角的水渍,确认没什么遗漏,才推起轮椅,对申屠念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