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既然到头了那何必唯唯诺诺,吾辈修士何惧一战!”
白清欢一看,却见刀修和体修同样跃跃欲试,挽袖子的挥刀的,竟然全是莽夫!
她深吸一口气,生生压住涌上来的一口气。
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经历的或许只是自己前世的一小段记忆,可是对白清欢来说,她是风希神女的一部分化身,她所经历的一切一直延续了三千年。
更何况,在仙庭毁灭之前,她跟随凤翎洛在学宫之中修行了许久。
因为无法改写既定的历史,她在学宫之中只低调跟随修行,学宫的各类比试考核一概不曾参加,仿佛真的只是凤翎洛的伴读。
但是唯有凤翎洛和执掌学宫的司幽女仙知晓,白清欢的悟性强到可怕,怕是学得最广而深的人。
和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的风希神女不同,她对任何事物都有惊人的兴趣。
起初她对仙庭的各类常识和仙术一无所知,而到了最后的十年间,她每次问出的问题之刁钻,连授课的上仙们都头痛不已。
过往的各类术法在脑海之中快速掠过,白清欢口中飞快报出数个方位。
其他人还没领会,倒是阵道老祖隐约弄懂了:“这是……阵法?可是这是什么阵法?为何我从未见过听闻类似的阵!”
因为这是仙阵!还是出自羽仙宫的防御仙阵!
白清欢无暇解释,低吼:“听我的,速速结阵!”
此刻无数道气息都在朝着他们这里逼近,众人来不及多想只能照做。
然而此刻他们人手不齐,阵中两角始终无法结成。
白清欢的心悬着,飞雪呼啸冷冽如斯,她后背竟也浸出冷汗来。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另外几个应对的手段,倒是能够逃离如今被围攻的局面,但是要付出的代价怕是大得多,远不如此阵强势。
就在她咬牙准备变阵之时,身旁却忽地浮出一道身影。
白清欢双眼骤然爆出光亮。
段惊尘也从幻境中出来了!
他在睁眼瞬间,几乎本能地开始寻找白清欢。
视线对上之后,他目光定了一下,原本收敛的情绪竟在那一瞬浓烈外放到炽热。
两人没有交流,他便已经默契地按照白清欢的指示站到了阵中一角,甚至还不等她提醒,就又召出刀疤。
黑犬在空中甩了甩尾巴,身体迅速膨大,化作凶悍巨兽稳稳落在最后一处空缺位。
阵成!
几乎在他们按照白清欢的指令结成阵的瞬间,一道玄奥的灵光骤然亮起,激荡的灵光冷厉地将漫天的飞雪都震碎,竟是生生划出一道外人无法接近的禁区。
见到这一幕,正在朝这边逼近的仙族势力们齐齐收手。
“是古仙阵!那边的不是妖族势力,是仙庭的人!”
“如今还知晓如何布置古仙阵的家族寥寥无几,究竟是哪家也参与争夺了?”
“那边怕是背景深不可测,不好轻易动手。”
而放逐之城中心,骑在黑龙之上的凤翎洛却是猛地回头看向那个方向。
在他身后跟着的凤家人纷纷低头。
凤家人在百年的仙庭战乱中死伤惨重,甚至比应家还要凄惨,当年羽仙宫之中的人也唯剩了凤翎洛一人,以及站在他身旁那个苍老随从。
“这是羽仙宫的羽仙阵……”那个随从也认出了这阵法,惊愕地抬起头去看凤翎洛:“家主,这不是只有我们凤家嫡系才可修行的阵法吗?”
狂风之中,凤翎洛身上的殷红羽衣像是张开的翅膀,他冷傲的脸上也出现了片刻的迟滞。
羽衣下方,他苍白的手却逐渐握紧。
他当然也进入了属于自己的那段回忆。
只不过,他也能够记得,自己原本痛苦而黯淡的那段记忆中,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些原本并不存在的人和事。
例如,昔年他在学宫之中其实一直是个异类。
仙族的后裔过惯了优渥的日子,加之族中自有长辈教导,所以鲜少有人在意学宫的授课,唯独他日日不落,且偶尔还要带着一颗蛋去旁听。
别说同龄的小仙童了,便是那些上仙也无法理解。
例如,羽仙宫要负责镇守仙庭,他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例如,他幼时院中的那棵树,原本只有他和龙蛋的身高刻线。
再例如。
他记忆中的父母仙务繁忙,尤其是自妖部第一次异动起,便再也没有回过羽仙宫,他甚至记不得父母的模样。
可是……
当一人闯入那段晦暗的记忆中时,属于他的那段记忆也逐渐被染上光鲜的色彩。
有人陪他坐在学宫中听那些乏味无趣的授课,甚至比他还要怪异,还要缠着上仙们详解。
有人陪他去应家偷蛋也陪他还蛋,还陪他一起钻过神女宫中狭隘的狗洞,一起分享那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