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井山之行令思芸心头突然豁然开朗起来,想起陆千寻,思芸不由拿出当日她和沈书琪大婚之时陆千寻送来的那串碧玉手珠,她当初临走之时,不知怎么就也将它带在了身上,如今再看着这一串东西,不由想起当初种种,心里却有些不平静的波澜微微掀起.
因为大雪漫天,这几日思芸和玉翠便留在了鲁州。那日在玉井山上识得的几人都是好客之人,那舒家兄妹见思芸也是个风雅之人,便起了结交之心,舒映媛相邀思芸到府上小住几日,也好一起聊聊上京和鲁州的不同风土人情。思芸见他们盛情邀请,又想也不知这雪下到什么时候,自己留在鲁州说不定也还要好些日子,便答应了下来,住到了舒府中去。
这舒家也非什么大户人家,不过倒是书香之家。家中父母健在,兄妹和谐,倒是十分温馨的小户之家的景象。思芸和玉翠住在舒家的厢房里边,冬日冰天雪地的日子,舒映媛便同思芸一起煮茶谈天。
舒映媛读书甚多,见识自不同于一般女子,与思芸偶谈起一些政史之事,又觉思芸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便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舒映同也一起来参与过几次这样的谈天,三人皆是觉得获益良多。
思芸在舒家住了几日功夫,一日雪停了,天气也放晴了,思芸本想着打扰已久,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舒映媛却说这天气飘忽不定,今日虽然天气放晴,可说不准明日又会有风雪来袭,若是她们两个女子走到了半路上边,再遭遇风雪那可就糟了,还是再多留待几日的好。
其实,舒映媛想要留住思芸,这天气的缘故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原来当日与思芸在玉井山一会,如今她又在府里住上了这么几日,舒映同只觉这女子聪慧灵秀,是个难得的蕙质兰心,心中便起了爱慕之意,便找了妹妹想要想法子留住思芸,再寻个机会吐露自己的心意。
思芸却是丝毫也不知情,只觉得他们兄妹二人为人热情,甚是好客。这一日,舒映媛的丫鬟过来说是姑娘邀思芸午后到结了冰的鲁州河上游玩,思芸便答应了,又因玉翠受了些小风寒,思芸便让她不必出门,自己同舒映媛两个出去走一走就行了。
可谁知到了鲁州河上,思芸却未见着舒映媛的人影。
天气冰寒,风刮在脸上还有些微微的刺痛之感。结了冰的鲁州河看起来一片冰洁莹白,岸边的树上挂满了白色的霜雪,思芸穿着一身大红绣云纹的大氅,在这漫天遍野的白中显得更加娇俏动人。非常文学
她捧着两手到嘴边呵着些许热气,听到身后传来雪地中的脚步声,思芸转过身去道:“舒姑娘,你来了啊?”
思芸愣了一愣,见来人并非是舒映媛,而是她的哥哥舒映同。他身披一件水灰色的披风,看起来容色清癯,走到思芸身边道:“芸姑娘是在等我妹妹?”
“是啊,舒姑娘本邀了我今日来鲁州河上踏冰,只是不知她怎么人还未到。”
舒映同柔柔笑了笑,略有些紧张羞怯的样子说:“妹妹……她有事来不了了,所以……就让我过来陪伴芸姑娘。”
明明是约好的,怎么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就有事来不了了?思芸又见舒映同的神色,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这几日,舒映媛总是在她耳边不住地说她的哥哥是个怎样怎样有才华又体贴的好人,起先思芸只当了她是随便说说的,今日看来大概不止如此。
只是思芸如今并不愿去想这些事情,舒映同人既来了,思芸也不好太却了他的面子,反正今日主要是来看这冰河上的风景的,便和舒映同一起在结了冰的鲁州河上慢慢走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舒映同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芸姑娘觉得鲁州的冬日与上京有何不同?”
思芸淡淡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区别,上京的三九寒天也是风雪连绵,冰封万里。只是每年冬日我看到的不过是一隅冰雪之景,能像今天一样在这冰河之上走上一遭却是难得的。”
走了出来,才发现天地的宽广。从前拘在上京,周围来来去去都是纷繁复杂的人和事,心也变得狭小起来;走到了外面,才看到天高云淡,才感到人的生命的厚度是可以这般积淀累积的。
舒映同走在思芸边上,心中满怀仰慕:“芸姑娘若是觉得鲁州是个好地方,可有想过在这儿多留一段日子?”
“多谢舒大哥了,只是我们和玉翠是出来到处游历的,等到雪停了我们就会继续上路南下。更何况我们在舒家也已经叨扰多时了,再留下去只怕会给你们增添麻烦。”
“怎么会呢?”舒映同忙道,“芸姑娘,其实我们兄妹都不希望你走。我是说……姑娘在舒家我们也多了一个伴儿,这才希望能多留你几日的。”
思芸看着舒映同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和玉翠与舒大哥、舒姑娘虽只是萍水相逢,能得到你们这么多日的关照已是一件幸事了。只是聚散总有时,等明日天晴,我和玉翠便打算告辞起程了。”
“芸姑娘!”舒映同一听说思芸说要走,不由有些着急了起来,一把便拉住了思芸的手。
她微微一惊,旋即挣脱了舒映同,向后退了一步道:“舒大哥,请自重。”
这个时候,舒映同也顾不了其他,心里的那些话顿时全说了出来:“芸姑娘,请原谅我的唐突。只是自从那日在玉井山上见到你之后,我心里便有了你的身影,这几日在舒家朝夕相处,更是让我对你魂牵梦萦。你既是孤身飘落一人,不如留在舒家,我一定会待你如珠如宝,绝无二心的。”
他……这是在表白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真是痴人说梦,可笑之极。”
思芸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她惊讶的不是舒映同的这番表白,而是身后的那个说话之人。
怎么可能?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