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茉到了李氏东屋里头,王妈妈出来说夫人正在习字,这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扰她。
思茉二话不说便跪在了李氏屋门前,也不哭,也不闹,倒是一脸的坚毅模样。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王妈妈才开了门出来说是夫人喊她进去。
李氏瞧着思茉,沉着脸道:“不是让你在武陵里好好自省其身的,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母亲!”思茉一开口便是一股子哀戚,“之前那些都是女儿一时昏了脑袋这才做下的糊涂事情,女儿如今知错了,求母亲原谅!要打要罚女儿也都全认了,那秀才也是断不敢再见一面的!”
李氏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你素来都是个明白事理的,这一回却是错的离谱,好在那日是叫我瞧见了,及时带了回来,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同那秀才已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了?那日里听你们卿卿我我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思茉咬了咬唇回道:“母亲,女儿虽然昏了脑袋同他多说了几句话,可是逾矩之事却是半点也不敢做的。不过是……不过是同他拉过一回手罢了……旁的,旁的真的再没了!”
李氏捶了一下一旁的桌几气道:“你呀,可真是要把府里的脸都丢尽了!也莫怪昨儿你父亲生了那么大的气!原本我已是在替你物色门第不错的人家说亲,可如今出了这等事,虽说咱们侯府上下塞得严严的,可那里毕竟是云寺,谁能保证就没旁的人瞧见了?这京里边你是恐怕嫁不得了,也只能外嫁了。”
思茉愣了一愣,两行眼泪珠子唰唰便流了下来:“母亲,女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哼,知错就好。”李氏递了一个眼色给王妈妈,她便立刻会意拿了几张庚帖过来送到了李氏的手里。
“这里几个都是我这阵子替你物色的人家,这其中有一个黄中正家,我瞧着倒是不错的。”
思茉抬了抬泪眼看着李氏,听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黄中正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上京一个尚算过得去的小富之家,家中还有几亩田地在外边放着租子。他有个嫡子唤作黄进的,原是在京里龙虎营里头不怎么起眼,只不过自己有些本事这两年渐渐得了赏识,过完年便就要被外调到台州府当团练副使了。”
思茉愣愣听着,她虽是闺秀女子,可对官员品级也是知道大概的,这团练副使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小官职罢了,而且还是要到台州府那个离了上京八竿子远的地方。她看着李氏,知道这是她故意而为的,可是偏这事是她自己搞砸,半点怪不得别人,就算是心里头不满意,如今也没法去唐天霖跟前说了。说不定她那个父亲,此刻也正是巴不得快些将她打发出去呢!
“怎么了茉丫头,你觉得母亲选得不好?”李氏眉目间露着温和柔声问着。
思茉哪敢说不好,就算是从八品,那也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官员不是,更何况到了地方上,那就是地头蛇,日子倒也未必是差的。
事到如今,思茉只能点了点头:“思茉全凭母亲的安排。”
原本这事儿到这儿也该了结了,那黄家听说攀上了侯府这门亲戚,虽是个庶女,但人家门第却是比自家高了不止一点点啊!那黄中正老爷子心里头可乐呵得不得了,逢人便说这门亲事,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儿子筹谋起来。
思茉虽然心里头憋屈得厉害,可是到了这个境地也没有旁的路可走了,谁让她当初被那穷秀才花言巧语就迷晕了头了呢?
遂将武陵的大门关得死死的,每日里就躲在里边绣着嫁妆,一点儿声响也都没有了。
这一日,思茉用过了午饭,本想先歇一会儿的。
可谁知桃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脸色很是不好,朝着思茉道:“二姑娘,老爷和夫人喊你过去。”
“什么事儿?”
桃儿摇了摇头:“是东屋那边洛儿姐姐来传的话,只是瞧她神色严肃,仿佛是出事儿了。”
思茉不敢耽搁,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就赶忙往东屋去了。
一进了屋门,思茉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身子都发抖起来。那个同她在云寺里结识的穷秀才叶志远正跪在唐天霖和李氏的跟前,见到思茉进来,那一双眼眸仿佛是闪了一下,万般相思柔情都聚在这一眼之中了。
思茉整个人在见到叶志远的那一刻,心底起初就像着了一团火似的,她虽是一时昏头,可对这个叶志远却并非无情。可是下一瞬,理智袭上心头,她又如跌落到了冰寒彻骨的湖水中一般,整个人仿佛被凝结了起来。
唐天霖冷冷看着思茉,指着跪在地上的叶志远道:“茉儿,你可认识这个人?”
唐思茉缓缓点了点头,却不作声。
唐天霖的脸色沉得厉害,继续问:“你又可知这人今日到侯府来是做什么的?”
思茉低着头摇了摇,心里边却一直在跳个不止。
“哼!”唐天霖冷哼了一声,不悦之情愈加在整张脸上扩散开去,“这个叶志远倒也是个有胆色的,他今日前来府里求我将你许配给他!”
思茉心中一惊,“啊”的一声喊出了口。
“怎么,你不是在云寺已经同他山盟海誓了么,你自己听听刚才他是怎么同我说的!”唐天霖怒视着叶志远,那生倒也不怯,迎着唐天霖冷厉的目光一字一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