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玉低声道,“你冷静点,三娘子没有来长安。”
“你撒谎!心儿,你骗我。”李瑨红着眼喘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跟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她怎么忍心离开他?她一定躲在长安城,你们都骗我!”
“送这个孩子回来的是三娘子的一个仆役,名唤蓉姨。而她本人,并未在长安露面。”
李心玉叹了一声,又想起了蓉姨将孩子送来时所说的话。
“那一夜本就是意外,三娘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远离长安,谁知肚里却有了那人的骨肉。她本一心归隐向道,过得清贫,独自将孩子生下来后,心中郁卒,奶水更是稀少,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可能活不成,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三娘子说了,她欠太子的,已用十月怀胎来偿还了,这终究是天家皇族的血脉,还需送还太子身边。”
“那个仆役呢?把她抓……不,用大礼把她请到宫里来,我一定要问出嫣儿的下落!”
李瑨下唇抖动,整个人几欲疯狂。
李心玉沉默了一会儿,方歉疚道:“对不起,皇兄。这孩子中途饿醒,又没有奶水可喂,我与裴漠便忙着请人给孩子熬米汤,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名叫蓉姨的仆役便悄然离开了。我命人找了许久,再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话还未说完,李瑨忽然像是抽去了浑身力气般,靠着廊下的柱子软绵绵地跌倒,面色灰白,神情枯槁,宛如失了灵魂的木偶。
李心玉有些于心不忍,蹲身拂去他脸上雨泪交织的水渍,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皇兄。”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好。她恨我,一直都不肯原谅我,我早知道的,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动情,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付出了,迟早都会有回报……”
李瑨像是个孩子似的蜷起身子,将脸埋于掌心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是我啊。”
“皇兄,三娘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强求不来的,你别折磨自己了。”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着实令人心疼,李心玉道,“好歹是你的骨肉,既然送回来了,便好生养着。”
正此时,已有宫女请了资深的嬷嬷过来。嬷嬷育儿经验丰富,也不多话,只掀开尿布一看,对太子和李心玉道:“二位殿下,这位小公子是尿湿了,身上不舒服,故而啼哭不止,需换片干净的尿布子。”
李心玉招呼嬷嬷,“找些干净柔软的棉布,给他换上吧。”
嬷嬷‘哎’了一声,将孩子从裴漠怀中抱过来,放在膝上,耐心地解了孩子身上裹着的绸布,忽然低呼一声,“殿下,小公子的内衣上写了字,似乎……是一封信呢。”
听到有留信,李瑨好似枯木逢春,迅速抹了把眼泪跳起来,步履匆忙地奔了过去,拉开孩子的内衣一看,上头果然有裴三娘子的亲笔留言。
【太子殿下,小妇人并非无情之人,只是过往沉重,我心中凄苦难以释怀。如今孽缘根种,十月怀胎诞下此儿,乳名阿远,未知祸福如何,惟愿殿下好生将养此儿,教他好生做人,匡扶社稷。
你我既然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莫要寻我。庙堂之上,愿君勤勉,成一代明君,小妇人处江湖之偏,亦可宽慰矣。】
断断续续地看完这几行字,李瑨再次泪流满面。他紧紧地攥着这件内衣,手背上青筋显露,埋下头呜咽出声。
他哽咽不能语,因为他知道,他的嫣儿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