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手里仍旧拿着剪刀,她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冰冷地看着由希子,就这样将她钉死在门上。她慢慢向由希子走来,手里的剪刀闪烁着寒光。她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听好,你不许走,你呆在这里做,做到死。”
由希子顿时明白了一切。她看着桌上师傅留给自己的各色织线,泪水顿时涌起,模糊了视线。我顿时明白了我的命。我们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可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你哪儿都不准去。不准离开我。”剪刀抵在由希子的胸口。
可你不明白。
“是,前辈。“我永远只会这样对你说。
从此之后,由希子一心一意地在工作间里埋头苦干,终日听着耳边纺车的吱呀和门外她的笑声清脆,客人们的声音嘈杂。我知道她对我没什么可说的话。然而我知道她对我很满意,因此我也就很满意。
我曾以为这就是我的命了。然而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中篇
沉闷的夏日夜晚。摇摆的烛光下,由希子熟稔地操纵着纺车。大概还有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也快了。额头上的汗把她的头发粘得紧贴着脸,可她没有时间顾及。纺车的吱吱呀呀令人昏昏欲睡。可能快下雨了吧。由希昏昏沉沉地想到,手臂已经变得酸重起来。可是朝美她怎么还不回来?
。。。她最近很忙呢。由希子的手中仍不停歇。吱呀声不绝于耳。
也很久没有跟她说话了,我甚至不怎么和她见面了,最近。
这样想着,手里忽然慢下来。寂静降临房间,只有窗外传来远处河堤上的知了声。
朝美。朝美。闭上眼睛,由希子在昏沉的脑海中想到。
推门的声音后,传来木屐声。由希子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朝美正扶着门换鞋,手里还抓着一把湿漉漉的伞。“您回来了,前辈。”
朝美并不答话,支起伞来走进店里,放下手中的包袱,伸手整理起头发来。她化了妆,还学会了新的发髻。由希子不由得注意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把头发高高盘起了?偏向一边的低垂发髻显得她更加有女人味了,她仿佛为了体现自己身为仕立屋老板娘的身份一般,穿得总是这么整整齐齐,富有韵味。“说实在话,那些女人们的品味我可不敢苟同。”朝美总是这么说。她是非常自信的,由希子想,跟我可不一样。沾湿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脸颊两旁,长期在屋内工作的由希子看上去面色苍白,那样脆弱而病态,几乎跟个孩子的身形没有两样,若是旁人看来,绝对看不出她和朝美一般年纪。唯独那双手是苍老的。
注意到由希子的眼神,朝美回头看了看束手站在那里的由希子,又看看工作间,问道:“今天的都做完了吗?”
“没,没有。”由希子在朝美的目光逼视下更加紧张起来。“对不起。我会接着做完的。我不会休息的。”
“那好。“朝美并不看她,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时突然补了一句,”不准偷懒。“
”是,前辈。”
晚安。由希子看着门背后消失的朝美的背影在心中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