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阴恻恻的:“怕啊,谁不怕死呢,但我不能死。”
“有人在等我,我死了他会很伤心,会哭,会流很多很多眼泪,我不想他再哭了,我受不住他和我哭,所以我决定赌一把。这样即便死了,尸体也会被河水冲走。”
沈月岛指尖发麻,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抽一抽地钝痛,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丝血肉都在共情霍深口中的伤痛,明明是和他无关的事,可莫名的愤怒、心疼和恨,刹那间填满他的胸腔。
他难受得快要失态,连忙转过头道:“被河水冲走可不是好办法,找不到了怎么办。”
下一秒就听他无所谓道:“找不到最好,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被打的乱七八糟的样子。”
呼吸一窒,沈月岛猛地转过脸来。
他脑中一阵轰鸣,双眼死死盯着霍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周遭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耳朵里不断闪回阿勒曾在雨中和他说的那句:我不想你看到我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怎么了?”
见他这副反应,霍深有些后悔说这些话,眼中的阴鸷消失了,摆出一副玩笑的语气:“吓着了?”
“别怕,都是我编的。哪有那么穷凶极恶的坏人啊,这疤是我学骑马时留下的。”
“好了,睡吧,下次不给你讲故事了。”他把人搂进怀里,扯过被子盖住,拍拍后背,没有看到沈月岛因惊愕而瞳孔放大的双眼。
一阵电闪雷鸣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淅淅沥沥的雨声经过厚重的窗帘降噪,变成催人入睡的曲调。
沈月岛阖上眼,呼吸很快变得平稳绵长。
霍深确认他睡熟后起身下床,走到桌边,拿过医生留下的纱布棉球,给他的手指换药。
他十个指甲都被掀掉了,新长出的指甲只有一点还很软,纱布就不可避免地和肉粘连。
霍深拿出蒸汽烤灯,将十根手指一根根放进去,软化凝结的血水和药,尽量减少纱布和肉的粘连,再用镊子一点一点地揭纱布。
他的手糙,常年射箭后来又跑了几年船,掌心和指根的连接处长着一圈黄色的厚厚的硬茧,食指和中指之间也有。
沈月岛和他正相反,皮肤薄,掌心软得和豆腐似的,又比他的大手小一圈,看着都让人不忍心使劲,霍深就轻轻地托着手背,小心翼翼地给他换药。
他还记得沈月岛小时候的样子,十七八岁,娇气得很,真真就是个少爷,哪有现在这么抗造,自己的手指说掰断就掰断,那么高的山坡说滚就往下滚。
刚谈恋爱时他握他的手握紧一点都会磨红,亲嘴巴亲重一点也会肿。
两人第一次手牵手在草原上散步时特别纯情,也特别紧张。
他不好意思讲话,沈月岛脸蛋也红红的,两只手僵硬地牵在一起,两人却相距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