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好像是忘了自己是被齐公公给喊回家的了,皇帝要是不知道信儿,齐公公还能假传诏令骗他回个家吗?
长孙无忌故意这么问,当然就是想知道皇帝现在去哪儿了,他总不能直接问皇帝现在在哪儿吧?皇帝去哪儿也没必要跟长孙家报备。
长孙冲跪坐在蒲团上,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听到老爹问话,不得不答道:“公主薨于寅时,陛下一直守在房中寸步未离,直到”
长孙冲一想到皇家的狠戾无情,心都翻个跟斗,长乐去世前整整两天的时间他连一面都没见上,甚至连去世之后,都没让他看上一眼。
长孙府的人都被赶出了院子,最后替公主装殓的人都是城阳带来的侍女,他得讯赶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口盖严钉死了的大棺材。
长孙冲断断续续地哽咽道:“直到灵堂都已布置完毕,儿才进得院中,陛下几次哭得昏厥,被晋王搀扶到偏厅休息去了。”
昏厥、晋王、偏厅,这三个词语组合在一起令长孙无忌心花怒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晕厥,这有很多人看到了,长乐之死令皇帝伤心欲绝,他本身就哭得昏厥,加上他最近病得很重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这时候出点什么意外算不上意外吧?
晋王是皇帝的嫡亲儿子,这段时间一直是晋王不离左右地服侍着皇帝,皇帝的状况他是最清楚的,皇帝出了意外是不是意外,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偏厅是长孙家的地盘,长孙无忌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动手的地方了。
长孙无忌没想到时机来得这么凑巧,真是天助长孙,他抬腿就往外跑。
跑出门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家中的最高级别建筑物,从心里感谢袁天罡八辈祖宗,多亏他给改了风水,不然哪来这么大的好运呢?
长孙无忌原本没有必要如此的心急,主要是今天早晨太不顺利了,没有成功的除掉李恪,还被李靖和房玄龄给堵了个正着。
长孙无忌必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皇帝解决掉,不然的话他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假使李恪已死,不管怎么样都造成了既成事实,皇帝或许不会把长孙无忌怎么样。
死了的庶子肯定不如活着的宠臣重要,毕竟许多的事情没有浮到水面上来,只要瞒得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李恪没死,而自己的动机却暴露了出来,不然自己打算给李恪扣上什么样的大帽子,都不可能打动皇帝。
李世民肯定知道不管什么罪名都只是个借口,长孙无忌就是想要杀李恪,这件事皇帝没有可能会容忍。
更何况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就算皇帝想忍也没办法忍了,总不能公开纵容长孙无忌无故地冤杀皇子吧?
长孙家已经不是剑悬在头上而是刀压在脖子上了,自己回府的速度能比李靖和房玄龄快上多少?www.
不用说他们两个马上就要到了,他们一到自己就大难临头了,形势逼人,有些选择由不得人多想,时间不等人,再犹豫一下长孙族谱就要整本烧了。
长孙府上哪一天不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真正的是宾客盈门之家。今天更是贵客多得数不清,长乐公主薨逝,京中哪个官员能不来吊唁?
长孙无忌以偏厅没有什么人,没想到那里早就人满为患了,屋子里、院子里、大门外都是人,里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大门外长孙无忌最先看到了尉迟恭,他急匆匆地走上前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你来的正好。”尉迟恭面带焦急地说道:“陛下快哭死了,谁都劝不了,你赶紧去劝劝吧。”
“好。”长孙无忌迈步就往院子里走,尉迟恭却站在门外一动没动,他回身问道:“你怎么不进来?”
“我也不知为何,陛下竟然让我出来守门,”尉迟恭憨直地说道:“我守着便是。”
“哦,也好。”长孙无忌装作无意地往院墙两边扫了一眼,这才发现两边站着许多的御林军,连一个长孙府的侍卫都没有。
硬着头皮上吧,左右不过就是个兵来将挡罢了,先过去看看再说,有机会就见机行事,没机会就尽量创造个时机。
长孙无忌走进偏厅,从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挤到床前,李世民伏身趴在床上,捶床痛哭,直哭得天崩地裂。
李治在一边陪着落泪,偶尔弯腰劝慰几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才好,急得团团乱转也只是干着急罢了。
“见过舅父,”李治抽泣着一低头,便没有再抬起头,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长孙无忌轻轻地摆了摆手,在床边躬身一揖,说道:“陛下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节哀这两个字最好是说给别人听,事情发生到谁的身上,谁也节不了哀,这么苍白的劝说跟没说也没什么两样。
李世民果然跟没听到一样,该哭哭、该嚎嚎,床板拍得啪啪响,他就头也不回地趴在床上痛哭,满屋子的人全都像不存在一样,一点不影响他发挥。
群臣轮流地上前劝皇帝“节哀”,可是都没起到什么作用,皇帝就跟聋了一样。
这时李道宗悄悄地走上前来,站在长孙无忌的身边,微躬身看着皇帝说起了一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