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晚回京并不是想要游山玩水,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再好看的雪景,看一眼也就过去了。
他们走得慢的原因极其简单,就是李承乾的足疾严重了,突然疼得受不了,没有办法赶路,只得暂时在灵州住了下来,缓缓再走。
这么多年李承乾的足疾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发作,只不过是有时轻有时重,有时时间长点,有时时间短点。
李承乾在草原生活这么多年,几乎是一口牛羊肉都不吃,在别人眼里是因为他身份高贵,所以四季都吃蔬菜,其实他是怕脚会疼。
蔬菜毕竟是季节性的,有钱有权也不可能随时弄得到,他一年有半年吃的都是晒好的蔬菜干或者腌菜、酱菜、冻菜之类的。
运动这回事李承乾是一天都不敢耽误,每天固定时间锻炼,不用人提醒也不用人监督,他完成得非常认真。
就这雷打不动的自律劲,整个草原的人都服气,怪不得人家能成为一方霸主,人家是真有那个恒心。
口服的药、熏蒸的药,他是一时也不敢断,好在李泰在大唐北境给他安排了药铺。
最近是打的仗多,赶的路也多,加上天气太冷,一直没顾上好好的调理脚,足疾说犯就犯了。
其实说实话,他的足疾已经算是好得很彻底的了,这么多年发作的次数加一起也不到十次,他自己都知足得很。
“惠褒,你先走,赶快回京要紧,陪我做什么?”李承乾不停地催促李泰先走,李泰并不急着回京,就要跟他一起走。
李承乾苦笑道:“你还怕我半路跑了不成?那你留人看着我,行了吧?”
“谁稀罕看着你?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只是想慢点走。”李泰不能把李承乾自己扔下,他可是老爹的心头肉,自己必须尽到十分的努力照顾他。
除此之外李泰也是有一点心理疲惫,一想到回京以后的种种,真的是能拖一天就想多拖一天。
回京容易再想出来就难了,再好的地方困守个几年也腻得受不了,每天数不清的闹心事,真不如在外面多放松一些时日的好。
令他牵肠挂肚地惦记的也就是他的亲人,全都住在皇宫里,衣食冷暖丝毫不用担心,当然思念是在所难免的。
李泰只好把思念当作是感情的调味剂,一封接一封的书信送回长安城中。
又一封书信派人送出,李泰忽然想起了,他离京之前发现李治和李承乾之间有秘密,他曾把这件事说给房玄龄,也不知道查清了没有。
“哥,你每次给雉奴写信分几个渠道交给他啊?他怎么宫里收着一份,宫外还收着一份?”
李承乾脚疼得直吸气,听李泰问他这话,他迅速地回道:“谁写信还分几个渠道送?他撒谎,他一定是宫外有秘密,你查他。”
李承乾经历的比李泰多得多,想诈他的供没那么容易。他和李治之间的秘密,他不想让李泰知道,并不是怕他知道,而是出于对他的保护。
一旦事成,李泰将是最大的受益者,一旦事败,李泰不能被连累其中,三个皇嫡子必须要保住一个,不然江山将落入庶子之手,甚至庶子都不是。
李泰开口一问,李承乾就知道李治没有暴露,如若不然李泰就不必问了,他既然问就是有怀疑,有怀疑就是不确定,那自己就绝不能承认。
李泰就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李承乾的反应实在是快,丝毫的漏洞你都察觉不到。
“多大的事,我就查他?”李泰云淡风轻地一笑,轻轻一叹:“也不知道京中怎么样了。”
“惦记就赶紧回去,”李承乾疼得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地倒吸气:“我疼几天就好了,你留下也不能替我疼。”
“反正也赶不上回去过年了,急个什么?”李泰嘴里说着不急,眼中却全是遥望京城的怅然。
李承乾知道他心里必是惦记京城的,便安慰他道:“京中能有什么变化?边夷都臣服大唐了,京中谁想掀起点浪来怕也不那么容易。”
“说的是,我也知道京中安然无恙,”李泰看一眼熏蒸的铜盆,里面的药汁都快熬干了,他提壶往里面续了些水:“不然你以为我会留下来陪你?”
李承乾懒得和他斗嘴,白了他一眼就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地想着心事。
惠褒是真的觉得京中无事,京中怎么可能无事?这会儿想必也就剩下个天没被翻过来了吧。
李承乾安排所有的降兵降将都分批入京,所有候龙归的人都被安排在了第一批入京的人选当中。
他们这些人一旦有个缝隙透出点光来,他就得拼了命地继续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去实现他们的复隋大业。
候龙归的人都是顽固不化的,认准了的事极难改变,他们投降是被逼无奈也是彻底看透了陆清不是那块料,空有一身本事没长心,怎么都扶不起来。
到了京城他们会发现陆清不是个合格的少主并不要紧,京中居然还有个先帝的外孙,并且人家已经做到了大司空的位置,这离成功不就剩半步之遥了么?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要是不努力一下,死八百回也闭不上眼睛,没有努力到极致,拿什么脸说自己是个有志向的人?www.
李承乾料准了他们中间会有人搞事情,而且就算他们不搞事情,也有人利用他们搞点事情,毕竟他们中间还有不少在薛延陀时被他们“劝化”到他们组织的突厥人,那些人可都是李承乾这些年倾力培养出来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