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没有办法从根源上杜绝冒亲当官呢?有,有很多。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比如给牒谱加上难以仿造的防伪,这方法有效但不绝对,因为伪造的难度再高,也有人造得出来。
比如法律定的严苛一点,无论是假冒之人,还是录用之人都重判,加大犯罪成本,但是不管成本有多大,只要有利可图,还是有人愿意冒险。
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必须让牒谱不再是选官的根据,牒谱只能证明你的出身,而当官跟出身没有一丁点关系。
前两种办法还能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因为门阀士族也痛恨那些伪造牒谱冒亲当官的人,直接损害了他们的名誉和利益。
当然有一部分冒亲当官的人拿的是真正门阀士族的牒谱,有些士族并不愿意当官,但是人家不想浪费牒谱的特权,就悄悄的贩卖名额。
那时候没有照像技术,所有信息都是文字形式,士族贩卖牒谱太容易了,有的是让别人冒自己家人的名字,有的干脆直接多填一口人上去。
这种事太多了,根本没法查清。只要有利益存在,就有人趋之若鹜。
李恪今天提出的是一个冒亲当官的,就好比苹果上面看到一个烂了的黑点。
这个黑点可能很小,但是往深里一挖就会发现,里面黑了一大片,甚至可能半个苹果都是烂的。
李泰早就想过这些,只是事情太多,总得一件一件办,一时还没顾上,没想到李恪跟个勇士一样冲了出来。
李泰微转头,斜向上看着李恪,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胆量把这件事给放大,处理一人一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要改变制度才是根本。
李恪要是真的一刀捅到根上,他得罪的人可就多了,所有的世家都会恨上他的。
李恪也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但是身为京畿长官,连说句实话的胆气都没有,那也太丢人了,好歹咱也是天子儿。
李恪知道皇族与世家一方面互相联姻、血脉相连,一方面两相争利、势同水火。
李恪无论如何,他都得站李泰这边,论亲情,同父异母本就是亲兄弟;
论恩情,乌纱是太子赐的,没有李泰就没有他这个京兆尹;
论理想,推行科举制也是李恪的愿望,有个凭本事做官的途径,他不至于在安陆憋屈的差点疯掉。
“要从根源上杜绝这种冒亲骗官的现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冒亲也骗不到官。”
李恪昂然的抬起头,朗声说道:“废除门阀选官制度,彻底推行科举制,从今始任人唯贤、英雄不问出处!”
李恪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给事中崔仁师一步走出朝班,大声的说道:“好个吴王,你还不是仗着皇子身份,直接任命的高官,自己吃饱了,回手把锅砸了。”
崔仁师出身博陵崔氏,对,就是那个千金嫁女的博陵崔氏,绝对是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
李恪慢慢的转过身,目光清澈又淡然的看着崔仁师,开口说道:“崔给事中是说我不是科举出身么?”www.
李恪冷笑一声,又说道:“阁下乃博陵崔氏出身,为何不靠牒谱入仕,怎地偏生要走科举的路呢?”
可巧崔仁师是武德初年通过科举,考中进士才走向仕途的,被李恪这么一问,他倒是无话可说了。
没有科举这回事也就罢了,有科举的路在这儿摆着,但凡有点志气的,谁愿意靠祖宗的灵牌吃饭?
自己考上来的多光荣,捧着牒谱拿多高的俸禄,都感觉是在吃祖宗的老本。崔仁师也是个有志气的人,就想凭自己的能耐给自己闯条路出来。
为啥走科举的路?没别的,就是要脸呗。自己都吃到科举的甜头了,为啥还站出来挡这个横呢?为了子孙后代呗。
凭牒谱入仕多容易,自己考多难呐,谁敢保证子孙后代都能考中进士?经历过才知道那层层过关的滋味。
“陛下”崔仁师不和李恪说话了,直接朝上一揖:“朝中九成官员皆是凭牒谱入仕,谁当官不是为了家族兴旺、子孙有靠呢?若是取消门阀选官制度,使得人人无望,还有谁愿意当官?”
李泰扫了崔仁师一眼,真够实在的,做官是为了家族兴旺、子孙有靠,做官不应该是为了济世安民、霖雨苍生么?
不过这时候还真得承认崔仁师说的对,毕竟喊口号填不饱肚子,咱就实实在在掏干的说就完了。
李世民有个逆鳞不能碰,那就是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崔仁师这是明明白白的拿罢工威胁李世民。
崔仁师的意思就是,你要是真的废除门阀选官制度,文武百官就全都撂挑子,你当光杆皇帝吧。
李泰回头一看,老爹的脸色微变,看来要急眼了,身后一阵风声,李泰又扭头向后一看,黑压压一片,二三十人站了出来,看来要集体表态。
“父皇!”李泰“腾”一下站了起来,抢在所有人之前朝上一揖:“儿以为三皇兄所言虽有道理却并不合宜。”
李泰不能眼看着皇帝和群臣当面刚起来,他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把这件事平息下来。
从心里说,李恪的提议正中李泰的下怀,但是李泰也看明白了,这条路真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取消门阀选官制度,彻底推行科举制,这是早晚的事,只是眼下实现不了,眼下只能拿它当个目标。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李泰深知“慢就是快”,速度放慢才可以平稳安全的达到目的地,区别只是早点晚点而已。
快往往只是一时快意,却不一定能达到目的地,所谓欲速则不达。
李世民差点就拍案而起了,一看李泰站了起来,他马上气就消了一半,笑呵呵的看着他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郑段璋冒亲骗官,这只是一个人犯下的案子,一人一案何足更改制度?”李泰温和又坚定的往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