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步床精致的镂空雕花也在墙上印出大朵的花,随着烛火幽幽动着,床幔放下一半,锦被里倚着个男人,眉头紧拢,面色苍白,额头的汗珠细密。
“咳。”他咳了几声。
剪烛花的女人忙放下剪子,端起烛台匆匆回到床边。
“老爷,怎么?还疼?”曲梦枝将烛台放到床头案上,坐到床沿倾身看去。
“老毛病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见着,别这么紧张。”梁同康笑得有些虚弱,看着她被烛火掩映的小脸上满是关切焦急,不由抬手抚过她半绾的发。
“我能不急吗?听梁绪说,我出海这一年里,你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大夫的药也越开越重,可效果却不理想。”曲梦枝越说越担心,握住他的手掌在脸颊上蹭了蹭。
她与梁同康十多年感情,早将这个男人摆到生命里的第一位。他陪她度过了人生之中最灰暗绝望的时光,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挣扎痛苦,在每夜噩梦缠来之际将她拉出,紧紧拥着她,走散纠缠不去的那些属于逝者的扭曲面孔。
他宠她之时,如待幼女;他教她之时,如待弟子;他爱她之时,如待发妻。
她能有今日的见识与成就,是他手把手一点点教出来的,若说祁望是她少时之爱,那眼前的男人便是她历尽生死后的情。情深如山,梁同康便是那座山,曾让她驻足仰望,也曾予她遮风挡雨,一过就是十多年。
少年情动是爱,老来相伴是情,世间情/爱万般模样,每个时间遇的人不同,每段感情也不一样,入了心便倾尽所有,无一例外。
梁同康凝视她,眼前的女人跟他之时正值韶华,豆蔻梢头俏颜色,如今也已褪去青涩,成熟明艳,他却还记着……初见之时,她在船头仰着脸庞俏生生的模样,像只兔儿。
如是想着,他眸底被温柔浸染,痛色稍减。
“梦枝,其实我大你许多,有些事总难避免,你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他忽然道。
曲梦枝惶然一怔,立刻便伸手捂了他的唇:“别胡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只担心你,膝下无儿,又没个依靠,若是我不在,你该如何是好?”他叹道。明明未到天命之年,他却生壮志未酬之意,忽叹生死难料。
“不要说了。”曲梦枝胸口一痛,倾身扑在他怀里,“你答应过带我去看江南烟雨,兆京丰雪,大漠金沙,这些承诺一件都未实现,你得好好的。”
“傻丫头。”梁同康抚上她的发,也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温柔化作沉痛,“梦枝,我对不起你。”
曲梦枝在他胸前摇着头。
他又说了一声:“梦枝,对不起。”
这一世,他只对她说过……对不起。
“老爷,曲夫人,魏神医请到了。”门外忽有下人来报。
曲梦枝猛然抬头,脸上一喜,梁同康却沉下眼,冷道:“你请了魏东辞?”
“是啊,那几个大夫的药总不管用,王孙巷的神医名声在外,你不愿外出诊病,我只好厚着脸去求人到府里。这位神医可不好请,希望能医好你。”曲梦枝欣喜非常,并未瞧出他的冷意,起身朝外吩咐道,“快请神医进来。”
不多时,门便打开,帘子挑起,屋外进来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啊,9月14了,哈哈哈哈……
☆、承诺
偌大的寝间窗门紧闭,满屋都是百合香与药香杂揉的气息,屋里比外间闷热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