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显犀利的眼眸难得有些温柔,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明显,身上是淡淡的药香,缓慢地飘入她鼻间。
恍惚间,她像看到东辞。
他也常如此教她写字,一笔一划,倾尽温柔和耐心。
“今天记的是昨日的事,你要写昨日时间。”祁望解释了句,将目光转向她,却对上她怔忡的眼,眼底星色朦胧,映出他的模样。
她的眼,会叫人忘记她的平凡。
“怎么?”他问道。
“没什么,觉得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她收回目光。两人完全不同,并无半点相似,她从他身上看到东辞影子,岂不愚蠢。
“是挺笨的。”祁望不知她所思,只淡道,“幸而是草本,偶尔写错也无妨。”
她不回嘴,又醮些墨汁,重新写起。祁望直起身,说一句她便写一句,偶尔她也会抢几句话,说对了祁望就点头,说错了祁望便用葵扇敲她后脑勺。日头渐升,舱里又渐渐闷热,他已拾起葵扇在她身后摇着,给自己打扇,也给她送点风。
霍锦骁写了约有半个多时辰,才将全篇日志写好,又仔细誊抄到正本里呈给祁望。祁望在她誊抄时就已倚在榻上抽起水烟,人笼在缭绕烟雾里。
“字写得不错。你们姑娘家不是都爱簪花小楷,为何你练的是瘦金体?”祁望一手夹着烟枪,另一手翻起桌上的册子。她的字笔迹劲瘦,运笔如剑,不是女儿家常习的字。
霍锦骁瞧瞧自己的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的字了,先前柳暮言也夸过。
“我的字是师兄教的,他练的是瘦金体,写得比我好,我只学了形未承其意。”霍锦骁站在一旁回他。
祁望翻册子的手一顿,随意道:“你与你师兄感情很好?”
自从他知道魏东辞是她师兄后,她便经常提及魏东辞。
“怎样才算好?我与他从小一处长大,同吃同玩同学,感情自然深厚。”霍锦骁说话间已提来铜壶往他杯里添水。
祁望仍看着她写的日志,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既是如此,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为何不……”
她把杯往他手边一推,接茬:“为何不成亲?可我们为何要成亲?相识虽久,他待我也好,却从未表露过心迹,没有约定没有承诺,我们只是师兄妹。”
他的不告而别,无需向她交代。
而她连等待都没有理由。
“那你还喜欢他?”祁望不由又问。她不避讳提及旧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却叫人心疼,女人的大好年华,不正是她如今的年岁?
“总会忘记。”她答。
他不知道她说的是总会忘记这个人,还是总会忘记自己爱着这个人。
“也罢,你师兄错过你,是他的损失。你很好,他不好。”祁望看完日志,“啪”地合上递回给她,“收到屉里去。”
“真的?祁爷也这么觉得?当然是他不好!”霍锦骁笑了,眼睛弯成弦月,一点点悲伤都没有。
“真的!”他见她脚步松快地走回桌案处,便也起身跟着走到多斗柜前,从里边翻出个木匣子。
“祁爷真好。”她收起日志,转头见他已打开木匣抽出两本册子,便随口问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