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汇报淮城那边的情况的日子,陆郁回去搬了电脑到另一间房里,门是开着的,可以清楚地看到裴向雀趴在桌子上看书。
视频打开,几个颇受重用的主管都已经在线了,他们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陆郁拿定主意。
只见陆郁没说话,拿出一个耳机插上来,先打了一行字,“说吧。”
那头的几位主管不太敢开口,老板都还不说话,他们也很心意相通地打起了字,推辞起来,准备以这样的方式汇报情况。
陆郁并不能体会到下属的这番良苦用心,点开发送过来的文件,挑了挑眉,“说话。太慢了。”
他不是好脾气的人。
那些主管只好轻声细语地说起了话,嗓音压得很低,生怕吵到了陆郁的耳朵。
因为陆郁不在,隔段时间才开一次会,他们提前整理好了资料,会议进行的很快,陆郁认真地听着,不时提出意见。
开了很长的时间,因为事项太多,还没解决到一半,陆郁看了眼时间,说先停一会,留一点时间给他们喘息。
陆郁喝了口水,偏过头,从大开的房门看到原应在外面学习的裴向雀。他正面对着自己,头发垂在额头上,眼睛都阖上了。
他睡着了。
陆郁把电脑屏幕按下去,起身离开。
裴向雀一直都很安静,睡着的时候瞧起来格外乖顺。他歪着脑袋栽倒在桌子上,脸颊上被书硌出了些红色的痕迹。陆郁看了一会,拂起了搭在额头前的黑发。裴向雀的睫毛很长,浓密纤长,灯光在像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上闪烁。他的五官生的好,只是原来黑黑的,不太显示得出来。而这段时间以来的伙食很好,脸颊上长了些肉,又不用干活,天天上学,皮肤白回来了,才有些当初初见时的模样。
陆郁弯下腰,拦腰把裴向雀抱了起来,裴向雀身上还是没长什么肉,后颈和脊背处的骨头硌在陆郁的胳膊上,他甚至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骨头的形状。
他的小麻雀还这样小,这样瘦,这样的天真,还什么都不懂。陆郁很明白,裴向雀不仅是有语言上的障碍,还有情感上的认知障碍。如果如裴向雀的前面小半辈子那样活的痛苦,这种情感障碍大约是一种另类的恩赐。他不会太难过,也不会哭泣,苦难于裴向雀而言,永远只能折磨他的肉体。可同样的,他也不明白什么是爱。
他不知道爱一个人的快乐,也不能感受被爱的幸福。
陆郁的目光沉甸甸的,他生平难得起了难过这样的情绪。
可是没有关系。他在心里想,他会治好他的情感障碍,就如同治好他的语言障碍。
陆郁抱了好一会,裴向雀睡得沉,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他把裴向雀轻轻放到了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子,裴向雀一到了柔软的被子里便自动自发缩成了一团,小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
陆郁一怔,靠近了一些,敛了敛被角,手指落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拂过嘴唇,仿若蜻蜓点水,仅仅是一瞬间。
陆郁再次回到另一个房间,打开电脑,他捏了捏鼻梁,继续开始了会议。
几个主管有条不紊地讲述了最近公司遇到的问题,一个人提出来,“最近陆老先生提拔了几个人,不知道是……”
陆郁的指节在桌面上点了点,很漫不经心,“不用着急赶出去,先架空了吧。”
几个人连连点头称是。
又过了片刻,隔壁客厅忽然起了一阵巨大的动静,是裴向雀的那个手机在不停的震动,且放出嘈杂的歌声。会议正开到关键的时刻,陆郁没空理会,以为只是电话,过会就会停下来。
这声音响了好一会,忽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