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拿出了自己的手帕,轻轻地帮她擦拭眼泪。她一惊,有些闪躲。他把手帕递到她手里,又回到了座位。她接过手帕,看仔细了,这是一条浅咖色格纹式样的帕子,摸着很舒服,她轻轻地用它擦拭着眼泪。没想到,眼泪越擦越多。只觉得触动心事,伤心难以自已。
“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他,如果不是我,他应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慢慢地说着,无声的眼泪变成了痛哭。像是被压抑了许久,有个人愿意听她的愧疚和自责。她的伤心竟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爸爸会出事,我怎么会选择那样做。这一定是上天在惩罚我,可是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的父亲,我明明那么爱他。他怎么会因为我而死。这太残忍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儿,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去证明了。他永远地离开我了。我是杀人凶手!”她越说越激动,说到动情处,直接用手锤自己的胸口。顾惜朝觉得如果放任她这样下去,只会让她更加痛苦。他不想看到他痛苦。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不是你的错,你的父亲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如果看到你这样,他会比你更伤心、更难过。一个父亲,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为了他而伤心自责。”他的手很温暖,也暗暗地给了她力量。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这么地拉过她,给她力量。可是,又如何呢?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去看望了他,他只能冰冷地躺在那里。”她哽咽地说不下去。
他起身,站到了她的旁边。轻轻地拍着她因为哽咽而起伏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慢慢地让她靠在他的身上。她的眼泪就那么肆意横流,洒到了他的衣服上。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咖色风衣,里面是米色的薄毛衫,吃饭时他脱掉了风衣,现在他的毛衣上全蹭满了苏锦书的眼泪。他轻轻地抚摸着她,先给她一点安慰。但似乎又觉得,她这样哭一哭也好,把心底的悲伤倒一倒。
过了好久,苏锦书才从他身上起来。她哭得眼睛红肿,头发也有些凌乱。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眼睛里还有泪水,红肿的眼睛眯成了一个月牙,浅浅地笑了一下,就对他说了句:“真是抱歉,每次都让你看笑话了。”
“你又说抱歉了,这个习惯能不能改一下?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用说抱歉的。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他认真地说道。
“惜朝,你是我的朋友,今天谢谢你。”她诚恳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出来,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软软糯糯的,让他有种酥麻感。他喜欢她这样叫他。
他顺手到了一杯茶递到她手心里。她握着茶杯感觉暖暖的,轻轻地含了一口,茶入肺腑,顿时觉得心安了不少,镇静了许多,又变成那个往日温柔得体的苏锦书。
“好些了吗?”他看她恢复神态,又坐到了她的对面。她微微点头“嗯”了一声,表示感谢。
“锦书,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但是我想问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放弃自己呢?就是……”他不知道改怎么说出那个词,又害怕那个词伤害到她。
“自杀吗?”苏锦书问道。
“嗯,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苏锦书。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但却又怕引起她的伤心事,让她觉得不舒服。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你就当我没问,你不用勉强。”
苏锦书恬淡地笑了一下,放下了茶杯,说了句:“没关系,并不勉强。我自杀是因为抑郁症。”
“你真的有抑郁症?”他紧张地问道,脸上有些不安的神色。
“什么叫真的?好像你早已经知道了似的。”
顾惜朝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说了句:“我猜的。”
“之前有,现在已经好多了,经过我父亲的事,我已经不会想到死了。我想活着,毕竟活着才能赎罪。”她淡然地说着,放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觉得她说得越是平和,受到的创伤只会愈大,而他越是心疼。
“你害怕了?”她看到了他脸上的不安,问了一句。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你并不可怕。我只是想不通,你怎么会得抑郁症?”
他话音刚落,苏锦书就淡淡地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