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杂兵,可能被三千匈奴骑兵一骚扰就慌了,然后各自逃命,全军崩溃。
若都是银枪军之类的部队,匈奴人只能干瞪眼,拦不住他们来回。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攻城需要大量炮灰杂兵。
“放心吧,邵师给你想办法。”邵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洛阳中军的骑兵,我让王瑚、段良亲自带过来。留在新安也是白费,派不上大用场。河北那边,我尽量抽调几千骑来此。这些人马,你打算怎么用?”
王雀儿想了想后,说道:“我会先藏在河阳南城。”
“哈哈!”邵勋忍不住笑了:“谁说你老实的?”
“刘雅想待我师老兵疲,我也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嘛。”王雀儿说道。
“好。”邵勋高兴地说道。
王雀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没有太多变化,非常好。
之前得知没有骑兵增援时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得知有大量骑兵增援时,还是一样。
不悲不喜,心性很沉稳,怪不得当初辟雍初战时手那么稳呢。
有些人的性格,十几岁时就能看出端倪了。长大后或许有变化,但也不一定会有太大的改变。
“伱的名字什么时候改一改?”邵勋问道。
“不改了。”王雀儿鼓起勇气看着邵勋,说道:“侯飞虎说他名字很霸气,不愿改,我的名字乃先父所取,也不改了。”
“好,随你。”邵勋也不强求,说道:“此番北攻野王,主要目的是牵制刘雅、石虎。今赵固、刘雅、石虎三部皆被牵制于河内、汲郡一带,已经很成功了。接下来你一定要稳住。匈奴人不是傻子,他们既然心甘情愿被牵制,那么一定有后手,很可能想围歼你这一部。若四万大军覆灭,我也无力再攻河内,甚至河阳三城都有危险。你——好自为之。”
王雀儿点了点头。
若金正在此,必然拍着胸脯,一堆豪言壮语,然后拼死搏杀——邵勋甚至怀疑他会剥了衣甲,肉袒冲锋激励士气。
但王雀儿是有点闷的性格,两人风格不同。
巡视完河内战场上,邵勋还是不放心,将带来的两千府兵(总四千人)留在河阳北城,随时准备接应。随后便带着九百余亲兵,乘船抵达枋头,再一路北上,于八月二十三日进抵邺城。
此时收到消息,金正三败呼延莫,与博陵崔氏的庄客部曲一同攻克博陆。
呼延莫连夜遁走,为义从督满昱追斩。
高阳豪族纷纷反正,杀各地留守之匈奴官员,与当初在河间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西路的李重也在残酷的攻城战后,拔取了石邑及其周边十余寨,杀石勒部众逾万,兵锋直抵真定。
巨鹿太守张豺在九门为石勒部将夔安击败,狼狈退回,但已无伤大雅。
两路钳形攻势,迭经大战,仍然继续前进着,誓要将石勒彻底毁灭。
邵勋第一时间召见卢志、蔡承等人问话。
“章武仍然在抵抗?”他问道:“有没有招抚令狐泥?”
“金都督招抚过,老夫也遣人问过,两路使者都被赶回来了。”卢志无奈道。
这是铁了心当匈奴走狗了,和赵固、王弥一个鸟样。也就曹嶷识相,但他胃口太大。
“令狐泥图什么?”邵勋奇道。
不过,没有杀使者,只是驱赶,就证明还有戏,不是死硬分子。
“他和刘越石有仇。”卢志叹道。
“还有一事。”卢志很快反应了过来,道:“石熙、高绛二人在章武遭鲜卑骑兵突袭,石熙惨败,损兵泰半,带着数百人退守束州(县)。高绛损兵千余,狼狈东奔,幸得当地归正豪族相助,攻取了章武(县)。”
“段部鲜卑竟然南下了?”邵勋立刻扯来地图,仔细审视。
如果段部鲜卑来的人马够多,且足够果断、进兵迅速的话,那么完全有可能在金正反应过来之前,抄截其已脱离运河的粮道。
这是个大麻烦!
“段部鲜卑领兵者是谁?现在何处?”邵勋抬起头问道。
“先锋是段末波,或有四五千骑。有无后续兵马不知。”卢志说道:“段末波部分散在文安、东平舒两地。”
“嗯?没有西进或南下?”邵勋有些惊讶。
从军事常识来说,既然打了个突袭,重创石熙、高绛二人的渤海兵,那么接下来就应该迅猛突进,想办法切断金正的后勤补给线,怎么还逗留在章武?
“他们在劫掠……”卢志回道。
邵勋与他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以为他是来给你背后一击,打乱你阵脚的,其实他是来劫掠的,只是顺手打了一下你的兵,报点小仇罢了。
邵勋放下地图,在屋内踱起了步子。
良久之后,他转身看着二人,道:“我得去趟北边。”
“不可!”卢志还没说话,蔡承急了,忙不迭地劝道:“明公若只率亲军北上,太危险了。河北初定,难免有丧心病狂之徒,一旦起了异心,亲军不足千人,恐有危险。”
卢志脸色有些不豫,却难得地没有反驳,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什么事都怕万一。
去年以来,河北诸郡国确实闻风而降,形势一片大好,但万一有谁看你带的兵少,起了坏心思呢?这里不是河南,大部分人和你的联系并不紧密。
邵勋被他们这么一劝,觉得有道理,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给安阳传令,让侯飞虎带着黑矟军过来。”他吩咐道。
卢志、蔡承二人放下了心。
陈公可不能出事。他一旦身死,天知道河南、河北会变成什么样。
江东司马睿肯定没本事接手这么大的地盘。
天子更不行。
届时就是军头各据一方,互相攻杀。陈公一手创立的银枪军、黑矟军不知道会演化出多少个军阀。
“明公,仆有一事相告。”卢志突然说道:“有关幽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