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梦境的终结
那个时候，苏什握着餐刀的手微微一顿，自顾自处理着今日的食材，切着一块像是石头般坚硬的大列巴：“鹿不二的确是我故人的孩子，但是他现在过的很好，倒是不用我照看他。”
龙雀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到底在畏惧着什么？”
夏威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说如今的地球濒临末日，但要面对的无非就是那些强大的异鬼和极端的恶劣环境。
而苏什的表现，就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仿佛在畏惧着某种不知名的势力。
而这个势力绝对不是人类守望军。
“欧洛拉的创始人到底躲在了哪里，鹿哲和安弦又去了哪里？”
龙雀继续逼问道：“我想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俄国的冬天很冷，他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右手放在口袋里，握紧了一枚老旧的煤油打火机，那是他作战时要用到的武器。
但夏威却阻止了他，把他的手按在了口袋里：“苏先生，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想知道，我们的家人去了哪里。”
苏什还是固执的没有说话。
“如果你是想保护什么人的话，那你也应该配合我们。我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但现在必然出了问题，否则我姐姐不会跟我求救。”
龙雀也执着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苏什投来了诧异的眼神：“你姐姐？求救？”
龙雀摸出了手机，放在他的面前：“我姐姐叫龙翎。”
苏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面色微变，犹豫了片刻后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机，随口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姓龙的那一家人，你的父母曾经误入过北极的深处。其实，北极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是在末日之前那里也很危险，就连我们这样的进化者都未必能活着回来。你父母是走了大运，他们穿越了时空，并且活着回来了。”
他顿了顿：“这个概率其实不到千亿分之一。”
龙雀心想着果然是这样，平静说道：“世界毁灭的危机落在我父母那样的人身上，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扯淡？”
苏什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扯淡，因为这跟你父母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真正适应了那东西的人是你姐姐。正因如此，当年我的同事才会拜访你的父母，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毕竟……自从你父母去过那里以后，那东西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了那条没有收件人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不足以为奇。
最关键的是，发短信的时间。
看到那串时间以后，他忍不住沉默了一秒。
“这还真有可能是他们那边发出来的求救信号。”
苏什解释道：“因为按照计划，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的藏身之地里，只有这个时间有可能向外界发出信号。”
龙雀眼神微变，这家伙果然知道点什么。
“苏什先生。”
夏威沉声说道：“请不要再卖关子了。”
苏什或许意识到是真的出了问题，便放下了手中的餐刀和切到一半的大列巴，来到了客厅的地板上，用力向下一按。
隔板被推了下去，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跟我来吧。”
苏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的确是在防备着某个势力。我对人类守望军并无意见，真正让我忌惮的是……他们。”
“他们？”
龙雀微微挑眉。
夏威似乎明白了什么，皱着眉说道：“各国幕后的掌权者们么？当年欧洛拉科技成立以后，实际上是得到了各国势力的支持，才得以在世界范围内展开活动。董事会算是欧洛拉科技的股东，但这家公司真正的服务对象，实际上是那些真正的掌权者们。”
苏什嗯了一声：“是的，欧洛拉科技的构成非常复杂，只有像原家的周著，黎家的彭献之这些人，才有资格跟他们瓜分世界的权利。至于创始人，还有我的同事们，只不过是打工人而已。这些结合在一起，有的人出钱，有的人出权，有的人提供技术，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个世界的终极，解决人类千万年来始终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寿命？”
“永生？”
龙雀和夏威分别给出了答案。
“是的。”
苏什回答道：“欧洛拉科技最初的目的，是探寻永生。这个项目有关地外文明的探索，有关生命的起源，有关真理的尽头。如果你能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最上层，你就会知道许多骇人听闻的秘密……比如，其实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人类就已经发现了有关地外文明的痕迹。再比如当你认为人类科技有了巨大的突破，实际上那并不是突破，而是对你开放。人类的科技，远远比你以为的要先进的多，只是绝大部分不会对你开放，这取决于上面那些人的意思。包括你所熟知的历史，其实也是那些人想让你知道的。历史的真相，握在他们手里。这群人被称之为世界的主宰，创始人就是被他们选中的。”
他停顿了一下，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行：“如果我告诉你，早在1901年人类就已经实现了载人登月，你相信么？如果我告诉你，1912年的时候人类就已经在月球背面发现了地外文明的遗迹，你相信么？过去的这一百年里，人类一直在根据地外文明留下来的信息，探索地球。”
龙雀瞳孔地震，吃了一惊。
“月球跟地外文明有关么？”
夏威吃了一惊。
苏什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根据创始人的推测，月球上的地外文明基地，只是一个监视站。那是一个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文明，甚至都不是碳基生物，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称之为神也不为过。那个文明在月球建立了监测站，似乎是为了观察什么。”
“北极里的那东西么？”
“是的。”
“那东西是地外文明的产物？”
“很难说。”
苏什迟疑了一下，幽幽说道：“那个文明，我们称之为欧洛拉，位于一个非常遥远的星系，但根据月球背面的遗迹，以及人类现有的探测技术，其实并不难找到其所在地。只可惜，创始人他们锁定那颗星球的时候，发现它已经寂灭了，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偌大的星球，没有大气层的保护，直接暴露在宇宙中，只有一块巨大的超级大陆，位于混沌中。也就是说，当人类终于找到地外文明存在的痕迹时，它已经湮灭在了宇宙的深处。而它最后的痕迹，就是月球背面的监视站。它最后的任务，就是通过月球来监视地球上的某个东西。”
一个早已湮灭在了宇宙中的神秘文明。
来到这片星系，在月球上建立了一个监测站。
仅仅是为了观测。
观测地球上的某个东西。
“月球上的那些地外种族，为何会湮灭？”
龙雀皱着眉询问道。
“或许是因为时间过于漫长，祂们没能等到。”
夏威见多识广，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苏什微微颔首：“创始人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地外文明的最后火种，最后没有等到祂们要等的东西，全部死在了月球上。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它的伟力可以湮灭一切。不过这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个文明，到底想要做什么。创始人当年的理论，就可以解答这个问题。那个文明，在等待那东西把地球上的生命灭绝。”
夏威和龙雀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严重的震惊。
“生命灭绝？”
“地球上的生命，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更新迭代。每一次大规模的灾难，都会让无数生命湮灭，新的生命又会踩在旧生命的骸骨上诞生。物种不断繁衍生息适应力越来越强，逐渐拥有了高级的智慧。创始人认为，这些灾难的发生并非是偶然性的，而是有预谋的。”
苏什顿了顿：“祂在控制着这颗星球上的生命数量。”
让人遍体生寒的回答。
“创始人的猜测是对的？”
龙雀轻声呢喃。
夏威陷入了沉默，原来他对于当年资助的公司项目一无所知。
“这跟永生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询问道。
“那个地外文明为什么会来到地球？”
苏什反问道：“我们根据月球背面的基地里找到的信息，再加上一番逻辑的推理，不难得出结论。当那个文明来到月球的时候，他们的故乡就已经毁灭了。而祂们不惜跨越遥远的星系来到月球建立监测站，就是为了等待地球上的某个存在复苏，然后做一件事。”
龙雀的脑子轰的炸开。
“得到那个东西，然后……永生！”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姐姐：“就跟我姐姐一样！”
夏威的眼神骤变，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是的，北极里的那东西，被我们称之为神明。所谓神，并不是世俗意义上那个无所不能的上帝，也不是神话里那些具备人格的人物，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自地球诞生以来，祂就已经存在了，祂经过无尽的岁月方才苏醒，但依然是不完全的状态。”
苏什声音变得凝重了起来：“直到寄生某个人的身上，它才完整。”
龙雀毛骨悚然，难怪当年的欧洛拉科技会找上门来。
父母的那次蜜月旅行，似乎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接下来呢？”
夏威继续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苏什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密室的尽头，打开了灯。
白炽灯下是一张病床，床上躺在垂垂老矣的老人，仿佛一具干瘪的木乃伊，他看起来随时都会死去，只是靠维生设备维持着生命。
夏威差点没认出来：“殷霾教授？”
龙雀揉了揉眼睛，也不敢相信这是当年在家里见过的黑脸调查员。
“是的，这是殷霾教授，他已经快死了，我带着他在这里藏了许多年。这些年来，我们始终隐姓埋名，低调生活。”
苏什轻声说道：“教授，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们吧。”
虽然殷霾教授已经几乎丧失了全部的身体机能，但他却通过精神意念的波动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传递给了他们。
龙雀和夏威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具体经过。
原来当初那个位于旧金山的基因优化项目并不仅仅是为了医疗。
而是一个实验。
为大人物们做的实验。
永生实验。
无论是龙翎，亦或是四位接受基因移植的病人。
包括鹿不二还有其他人。
全部都是实验的一环。
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那些大人物们安全无害得到永生。
欧洛拉的创始人被这些大人物们控制，不得不在拯救那些孩子们的同时为背后的高层提供服务，虽然他始终坚持目前这个实验还在测试阶段不能立刻投入使用，但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因此创始人不得不为那些大人物们移植了来自龙翎的基因。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留了一手。
创始人知道这些大人物们一旦得到真正的永生会给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破坏，因此他临时修改了一部分的基因编码。
那些大人物们也很谨慎，并没有直接接受手术的移植，而是用一些罹患绝症的退伍军人或者精神病人来做实验。
等到确定实验体在术后没有表现出异常以后，才接受了手术。
但创始人的手段其实要技高一筹，因为他修改的基因编码并不会让受术者不能永生，而是会让他们在得到永恒生命以后，丧失自我意识。
那一刻，龙雀总算是知道，所谓的异鬼是怎么来的了。
异鬼，就是人类变异的产物。
或者说是人类，接受了神的馈赠，变异的产物。
很难评价创始人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听起来他像是个疯子。
但很快，殷霾教授又给出了答案。
创始人团队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有苦衷的。
虽然制造出了这些异鬼，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破坏。
但这种破坏是有上限的。
说实话，哪怕是异鬼，也不足以毁灭地球。
人类不行，异鬼也不行。
人类和异鬼加在一起也不行。
一颗星球的抗造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在一颗行星的尺度下，无论是人还是异鬼都很渺小。
创始人必须要逃离那些大人物们的掌控，因为他知道真正足以导致世界毁灭的灾难绝不止于此，未来还会有更大的危机。
他称那个危机为启示录。
准确来说，是启示录病毒。
倘若无法阻止启示录病毒的爆发，那么整个星球都会毁于一旦，届时无论是异鬼还是人类，包括一切的文明痕迹，都会不复存在。
听起来有点像是欧洛拉文明毁灭的方式。
而阻止这一切的关键，就是龙翎。
因此创始人团队逃走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但龙雀却提出了一个问题。
“进化者到底是怎么来的？”
出乎预料的，殷霾教授的回答是他不知道。
欧洛拉科技从未研究有关任何进化者相关的东西，至少在创始人团队消失之前是没有的，当初风靡全球的虚拟头盔也是董事会当年突然收到的，他们选择相信了神秘信件上的内容，把那东西推广了出去。
“听起来，进化者体系像是创始人团队消失以后研发的。”
夏威思索了许久：“为了应对末日么？”
龙雀沉默不语，因为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了逻辑上的漏洞。
既然那些移植了永生基因的大人物们已经变成了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那么又是谁在追杀苏什和殷霾呢？
“难道是这两个人在说谎？”
龙雀在心里想道：“还是说，他们搞错了什么？”
正当他们交谈的时候，这栋楼却突然震颤了起来。
龙雀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是嘈杂的电音，混合着达蒙和蔷薇的呼喊。
“老大，莫斯科爆发了最高规格的生命灾难警报！”
殷霾教授的生命检测仪剧烈地波动起来。
苏什眼神骤变，眼神仿佛淬火的刀剑般，失声开口道：“糟了，还是被那些怪物给找到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说完他背起床上的老教授就走。
一行人冲出了地下室以后，夏威拉开了床边的窗帘。
莫斯科的天空已经被一片阴霾所笼罩，云层里游动着巨大的生物，遥远空灵的鲸歌回荡在城市的上空，压过了防空警报的声音。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但听到鲸歌的人，全部都出现了生理性的不适。
“不行，必须要集中精神，这鲸歌非常的危险，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身体功能出现了紊乱，我……”夏威突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踉跄地跌坐在地上，无论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双枪都跌落在地。
“这能力，似乎是能够让人出现某种错误，任何形式的错误！夏老先生说的对，想要对抗这种能力就必须要靠自己的意志力来主宰自己的身体，否则我们很有可能会当场死亡！”龙雀想起了姐姐留下的日记里，昔日那些看起来有些无厘头的理论，在这里得到了应验。
“纯酱，纯酱……”
苏什背着昏迷的老教授，对着窗外大吼。
他已经七窍流血，五感似乎也已经变得紊乱了。
那一天的莫斯科，仿佛迎来了末日。
大概是在最高规格的生命灾难爆发十五分钟以后，人类守望军的援军就已经赶到了，目前进化者中的两位最强战力联手出手，原羲和黎星槃从万米高空的战斗机中坠落而下，落向云层深处的怪物。
剧烈的地震中，一栋栋高楼大厦垮塌，居民在仓皇中逃窜，迸溅的泥土如浪般冲天而起，把街边的车辆纷纷淹没。
原本人类面对这种级别的生命灾难时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但原羲和黎星槃联手，展现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术式。
命理的进一步开发运用。
雷霆和天火蔓延在天边，烧毁了城市上空的云层。
终于暴露出那怪物的本面目。
那是一头巨鲸。
也是目前人类所观测到的，最强大的异鬼。
后来的人们称之为天神。
第一位天神，深渊歌者。
那一战非常惨烈，驻守在俄国的人类守望军几乎倾巢而出。
当时的欧洛拉科技也派出了全体战斗力，公司的时任执行董事的名字叫做戚贤，也是非常强大的战斗力，第九界的强者。
夏威在恢复过来以后，也加入了战局。
可惜的是当时的人类的确对于进化者的体系开发的不够完全，龙雀也知道他们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因为根据姐姐留下来的日记显示，人的潜力还远远没有被挖掘出来，至少还有两种未知的力量等待被唤醒。
龙雀无法再旁观，帮着苏什安顿好了殷霾后，也加入了战斗。
那一战，几乎要了他的命。
因为当龙雀加入战斗以后，空中那尊漆黑的巨鲸竟然不再无差别的狂暴攻击，而是把巨大的怒火倾泻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深渊歌者，是冲着他来的。
龙雀并不知道这怪物为何对他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意。
但那天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如果不是苏什在最后关头冲出来救下他，必死无疑。
那一战从天上打到地下，从白天到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