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场上形成的目标导向作风,让童夏理智地抛开他的干扰,尽量快速地解开了他的衬衫,折腾的脑门上一层汗,她长舒了口气,勉强做了心理准备,却在看到他结实肩膀上的丑陋疤痕,再次破防。
只看了一眼,便泪流满面。
从那疤痕的形状中,几乎可以断定,他当时冲的有多猛,铁丝无情地剥夺了他多少皮肉。
她单薄的肩膀随着抽泣的动作上下颤抖着,骨骼都是疼的,那些铁丝,以同样的方式,把她心脏的肉也剥了些去。
陈政泽把衬衫往里扯了扯,但没把扣子系上。
他抬脚碰了碰她鞋尖,“别在这流鳄鱼的眼泪了。”
“真心疼,没来看我一次。”
“我不想再继续伤害你了。”童夏声音低且闷,身体太累,她蹲在地上,仰头看他。
陈政泽故意惩罚她,没陪她蹲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你导师所有的资源都在国外,你为什么回来了?”
陈政泽抄在兜里的手摩擦着打火机上的文纹路,期待着童夏的答案。
童夏咬了咬唇,泛红的眸子里蓄着泪水,像被人欺负透了的小猫咪,楚楚可怜,陈政泽就那么看着,硬着一颗心,不低头。
“混不下去了。”
“活该。”
陈政泽掏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燃了烟,任凭烟雾模糊两人的视野。
童夏不再看他,低头盯着鞋面发呆,太久没有这种安全感了,像是弥足珍贵的丢失已久的东西找回来了,连失落也是轻飘飘的,吸吸鼻子,把眼泪眨下来,再抬头看他,便没那么难过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童夏问他:“你为什么做酒店生意?”
“闲的。”陈政泽有些烦躁。
“哦。”童夏声音闷闷的,她记得他比较喜欢化学,高中化学成绩霸榜,参加了许多重量级化学比赛,都获了奖项,大学专业也是首选化学。
“你放下化学了?”童夏愣了半晌,忍不住问。
陈政泽把烟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看着她诧异的神情,“人都能放下,何况专业?”
童夏不再言语,垂下头。
陈政泽看着她冷白的脖颈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手腕的表,时间很晚了,她不能熬夜,他抬脚往里走,撂了句话给她,“自己找房间睡,明早送你去医院。”
童夏哦了声。
顿了一会儿,有些腿麻,他走后,她索性坐在地上,自顾自地揉捏着小腿,用药一天了,腿上的红疹子没有任何变化。
童夏着急又失落地叹了口气。
从卧室折返的陈政泽听到了她的叹气声,把宽大衬衫扔隔空扔给她,衬衫不偏不倚地挂在童夏头上,把她的视野挡的严严实实,陈政泽痞气地笑了笑。
童夏拿掉头顶上的衣服,看了看,故意气他,“有新的吗?”
“不穿滚。”陈政泽抱臂觑着她。
“陈政泽,你好歹做服务业的,脾气这么差。”
陈政泽嗤了一声,“童夏夏,你再矫情,我把你拎我房间去。”
童夏立即从地上弹起,拎着衬衫往最近的卧室走,“我睡了,晚安。”
“嗯,晚安。”他还不忘吓她,“锁好门。”
童夏摸索着按开卧室的灯,才发现,这件卧室相比着空荡冷清的客厅,生活气息过足了,被子一角掀了上去,床头搁着几个药瓶和几本书,书桌上放着文件、电脑及烟灰缸,椅子朝向门口,窗帘被拉开了一半。
陈政泽经常睡的房间。
童夏走过去看了看那几瓶药,她以前吃过类似的,助眠的。
童夏握着药瓶,漫扫着房间,看了一圈后,她出去卧室,欲问陈政泽要不要继续住这个房间,一般来讲,有睡眠障碍的人挺挑剔房间的。
但打开卧室门,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客厅的灯全部关了。
童夏站在门边想了一会儿,最终没去打扰陈政泽,带上门,默默退回卧室里。
她什么都没动,脱了拖鞋,躺床上睡觉,连那半窗帘都没拉上。
床垫很舒服,被子软软的,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困意很快席卷全身,她沉沉睡去。
陈政泽处理完当天的文件,又开了个跨国会议,忙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闭眼靠在椅子上,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黑夜,良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
开门的动作很轻,窗帘一半没拉,月光泄进来,驱散房间的黑暗,能看到床上安稳睡觉的人的脸庞。
侧躺着,呼吸平稳,露出的手抓着被子,很安稳的模样。
陈政泽盯着她看了良久,四年里,他飞国外无数次,每一次隐在人群里看她,都不曾看到过她的笑容,总是轻轻蹙眉,亦或是空洞地往前赶路。
所以,每一次从国外回来,他心情总是莫名失落很久。
到最后,连国外的天气预报都能影响到他心情。
陈政泽把她手放在被子里,低头克制地吻了下她眼角,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