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夏顿一下,抬头看他,眸子里挂着三分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
陈政泽听了三下心跳声,耐心重复,“我说,要不要做我——”
不知是不是天意,出现了俩搅局者。
贺淮新先颜辞一步闯进客厅,兴奋道:“我回来了,操,外面真热,皮肤都给我晒红了。”
察觉到陈政泽那冷的冻人的目光,贺淮新倏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往后退两步,“怎么了?”
后进来的颜辞也感觉到客厅不诡异的氛围,跟着问了句:“怎么这么安静?”
陈政泽闭闭眼,下颌线紧绷了下,刚刚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悉数退下,他从兜里掏根烟,咬着点烟,又是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地模样。
身体站的也没刚刚直,半靠着沙发扶手,吐出的白烟模糊了他的五官,刚刚那两句话,仿佛不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一般。
谈恋爱吗?
我说,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童夏垂着眼,一字一字重复他的话。
客厅的白炽灯亮的刺眼,她有些恍惚,陈政泽这样的天子骄子,怎么可能主动表白女生。
所以她在听清楚了他话的前提下,依旧问他什么。
五脏肺腑里像是灌满了烈酒,让人疯狂,也让人清醒地痛着。
“夏夏。”颜辞喊她。
“哦,我们俩白天没出去,睡了会儿,刚睡醒。”
“睡了会儿……啊。”颜辞故意拖着音调说。
“怎么现在回来了?”陈政泽不悦的眼神扫向贺淮新。
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贺淮新一眼瞧出陈政泽不对劲儿,他进门前,这俩人一定发生了点什么,他贱兮兮地说:“事情都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怎么?打扰你俩休息啦?”
陈政泽睨他一眼。
贺淮新走过去,继续犯贱,压着声音往下看了一眼说:“刚刚和人姑娘干嘛呢?”
陈政泽呼出口烟雾,夹烟的手慢慢抬起,抓了抓贺淮新那头土了吧唧的红毛,烟灰扑簌簌地往他头顶落,空气里瞬间弥漫着淡淡的烧焦味,他勾唇笑笑,神情不似刚刚那样阴沉,“干什么你管得着。”
贺淮新头皮一热,明白陈政泽又在他头上使坏了,他乱吼,“陈政泽你大爷,老子刚洗的头。”
陈政泽夹着烟的手顺着他的头发往下,烟头挨着他的刘海,几根红色碎发被烫落在地板上。
“刘海太长了,都挡视线了。”陈政泽幸灾乐祸。
颜辞拿着鸡毛掸子扑上来,“陈政泽你敢烧贺淮新的头发,我给你拼了!”
陈政泽按着颜辞的头顶,把她定在距自己一米远的地方,鸡毛毯子随着她的手臂乱挥,他慢悠悠地抽着烟,“火气还挺大,你平时不是挺讨厌他?”
鸡毛掸子不小心怼到陈政泽手臂处,那块上午打完针就肿了,他微皱眉头,“下死手啊?”
童夏过去,拿掉颜辞手里的鸡毛掸子,“他被小狗抓了,打了狂犬疫苗,胳膊有点肿。”
颜辞甩开陈政泽的手,气的脸鼓鼓的,小河豚似的,“夏夏,也就你能忍受陈政泽这狗脾气,实在不行,你收了他吧。”
童夏干笑两声,转移话题,“我有点饿,要一块去吃完饭吗?”
颜辞:“咱开车去山上吃烤肉吧,你们这儿的纸溪山庄是我一个叔叔开的,他们那儿今天有篝火晚会,我想去玩。”
“可以啊。”童夏答应。
颜辞兴奋地跳起来,“那你等我,我上去换套衣服。”
童夏点头,“好。”
一直注视着童夏的陈政泽敛了敛眼尾,这姑娘,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看着挺安静,但和颜辞一对比,就显得缺少活力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总时不时地爬出些淡淡的忧愁和失落。
晚上六点,四人一块驱车去纸溪山庄,夕阳如奔流而下的金色瀑布,垂挂在天边。
童夏目睹绚丽晃眼的夕阳从天边一点点消失,之后是逐渐浓的黑夜,车窗落下来,山里的凉风吹过来,让人心旷神怡,她依靠一点车玻璃,看着外面,不由自主地想到陈政泽下午说的那句话。
余光偷看他一眼,这人正横着手机懒懒地打游戏,身上没半分下午表白时的正经样儿,童夏低低叹口气,心中隐现一丝丝后悔。
车子再往里走些,零星几盏烟花飞向天空,噼里啪啦响了几下。
陈政泽有了些动静,偏头往外车窗外看去,直到烟花全部落下,他才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
随后按灭提示游戏输掉的屏幕,身体往下滑了些,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童夏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似那几盏烟花出现前。
山庄很大,寂静也喧闹,游客住着的那一带热闹非凡,往四周走,又清冷寂静。
颜辞拽着童夏在人少的大草地上撒野,陈政泽咬着根狗尾草,盘腿坐着,融在黑夜里,远处又在放烟花了。
贺淮新和颜辞打闹,童夏不好意思在那里当电灯泡,于是过去找陈政泽,他正拿手机记录天边的烟花,见她过去,他镜头一转,对准她。
童夏茫然两秒,随机弯唇笑笑,对着视频挥挥手。
“你喜欢烟花吗?”童夏问。
陈政泽低头翻看拍摄成果,“我妈喜欢。”
他嘴角噙着抹玩世不恭地笑,但没掩盖住语气里的失落,以及眼底里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