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作为这次出工又出力的党派,杨士奇率先站出来作揖道:
“陛下,国库当下既然充盈,臣以为可以着手修建从武昌通往宁波的江南铁路。”
杨士奇站出来后,作为殿阁大学士的杨荣也站了出来。
“陛下,臣与工部讨论过,江南铁路全长二千七百八十里,从宁波为起点,途径绍兴、杭州、嘉兴、松江、苏州、常州、镇江、应天、太平、池州、饶州、南昌、九江,最终抵达武昌,串联湖广铁路。”
“如此一来,沿途可影响近三千万百姓之民生,实乃惠利江南百姓之工程。”
“陛下,臣以为然!”杨溥附和起来,而三杨表态后,庙堂之上不少人纷纷作揖表态。
他们支持修建湖广铁路,就是为了方便与江南铁路串联。
只要江南铁路的工程同意,那他们对江南也算有些交代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当今陛下如果不同意,那他们再怎么建议也不可能将工程落地。
“准奏!”
“果然……准了?”
当威严的声音从金台上传来,众人原本还以为又会像之前一样被驳回,却不想金台上的那位居然批准了。“江南铁路修建同时,再从嘉兴、杭州修建铁路前往湖州,从湖州修建铁路通往广德,最后抵达南京。”
朱高煦不仅同意了江南铁路,甚至同意了江东地区的另一条铁路。
两条铁路加在一起,里程起码有三千三百之多,这是杨士奇等人不敢相信的。
“工部派人勘察,此外朕准备修建从海州通往金州,再前往定辽的铁路,以及从长春通往吉林的铁路。”
朱高煦将他的意思交代出来,在修建江南三千三百余里铁路的同时,继续对东北修建两条里程合计一千二百里左右的铁路。
工部尚书的黄福闻言上前作揖道:“陛下,以工部在湖广和东北铁路的里程费用计算,此四条铁路,大约会耗费两千万贯,具体工期需要具体勘查后才能得知。”
黄福给朱高煦打了一个预防针,毕竟两千万贯不是小数目,即便总工期十年,那每年投入也平均在二百万贯左右。
虽然这比起正在修建的另外三条铁路不算什么,但也绝对不是小数目了。
“安排勘察吧。”
朱高煦示意黄福安排人操作,随后便看向群臣:“六部奏报……”
在他的示意下,六部其余尚书和六军都督府、都察院分别上奏,而杨士奇等人则是陷入了江南铁路工程立案成功的欣喜中。
大朝会在这件事情后也举办的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便走完了剩下的所有流程。
朱高煦起身离开后,群臣山呼万岁,高唱千秋。
直到朱高煦带着朱瞻壑坐上步舆,朱瞻壑才开口询问道:“父亲此前都不答应修建江南铁路,如今怎么突然答应了?”
朱瞻壑记得自家父亲说过,发达地区的铁路与落后地区的铁路一旦联通,如果朝廷控制力度又刚好下降,那人口便会源源不断的涌向发达地区。
这种情况,对于大明当下地方疆域不稳的情况并不是一件好事。
“北方和西北已经稳固,只要西南不出乱子,江南修建铁路便不会有什么。”
朱高煦回应的同时看了一眼朱瞻壑,叮嘱道:“一昧索取只会让百姓积怨,朝廷过去六十年向江南索取了多少赋税,你心里应该有点底气。”
“早年有水利工程,百姓对于朝廷的怨言还不算大,如今水利工程渐渐完善,只剩下维护,那江南百姓自然会将目光投向其它。”
“江南铁路迟早得修建,趁此机会修建,总比将来没了钱再修建要好。”
“何况……”朱高煦顿了顿,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朱瞻壑。
“将财富集中到一处处理,总比跑来跑去要容易许多。”
朱高煦的话让朱瞻壑恍然大悟,人口集中就是财富集中,而财富若是集中在江南,那以大明官员与商人勾结的环境,若是日后再兴大案,那只需要在江南兴一场大案,就足够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
朱瞻壑刚刚明了,朱高煦便对他继续交代道:
“重要的不是怎么抄家,而是再分配。”
“百姓的钱都集中到了这群人手中,而这群人的消费始终有限,如此一来,钱就会被限定在他们手中,花不出去。”
“这种情况下,朝廷若是要对其动手,那动手成功后要做的就是让钱流通起来。”
“兴基建是一种手段,还有官营贷款则是第二种手段。”
“不过这第二种手段若是玩不好,那便会发展成为如两宋官营高利贷一样的恶政,所以需谨慎。”
朱高煦所说的是北宋神宗时期王安石新政下推行的“市易法”,所谓市易法就是以略低于高利贷的利息向商户们提供贷款,商户们则以房屋之类的固定资产作为抵押。
不提市易法的高额利息,这项政策本来是一项让钱流通起来,发展经济的好政策。
结果,官员们为了完成工作任务,强迫辖下商户贷款,有需要得贷,没需要也得贷,朝廷因此收获了一堆烂账。
尽管神宗一度允许商人们将还款期限延长三年,按月还贷,但经历熙丰变法折腾后的开封城百业萧条,无论如何法外开恩,商户们都没有能力按时还钱给朝廷,所以才又有了宋哲宗年间的“大拘掠”。
所谓“大拘掠”,也就是财产大清查和收入大管控,而清查管控的对象,就是那些欠了朝廷贷款的商户。
这次行动中,不管大户小户,一概没收房屋,接管收入,直到他们将欠朝廷的钱连本带利还上。
当然,朝廷是“仁慈”的,特许小户“拘掠一半”,只按欠款的半数进行管控资产和收入。
这件事被谏议大夫梁焘得知后,他紧急上奏劝阻。
他认为把百姓每天的收入都拘掠到朝廷手里,不足的部分再勒索滞纳金,这是在断他们的生计,最后一定是百姓破产,朝廷也收不回欠款,谁也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