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请接受我的好意。”这时,他已将包裹放到她面前。
显然,包裹里藏了许多物事,唐流用手一掂,沉甸甸的,摸上去不像是金子银块,全部是珠玉宝石一流。齐王果然大方,凡人有了这样一只包裹,下半生可富贵无忧。
“王爷,皇上快要回宫了。”一旁有人提醒。
“唐姑娘,容我送你一程。”齐王一伸手,有人取来一套奴仆的衣服,令她进楼换了,说:“只是要委屈一下姑娘,充做下人跟在后面,由我带你出去。”
“喂,你们就这么走啦?”鸾祺公主追出来:“你别忘记欠我的这个人情哟……。”
齐王不待她说完,自己足不沾地,领着唐流等人匆匆离去。
行宫外,狩猎的大队果然已到大门,黑压压一大队人马正缓缓进来,齐王只得暂且先避到路旁。
“澶?”有人叫:“你不是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
少相骑着一匹白额骏马,轻跃过来,他兴致勃勃地指着身后的一辆马车,给齐王看上面一堆堆的动物尸体:“今天在猎场我颇有收获。”
齐王微笑:“果然不错。”
“你是否已经身体无恙?要不要晚上同我一起喝酒吃肉,我的厨子最会……。”他话说到一半,猛然眼角瞟到唐流,吃了一惊,眼中寒光一闪:“澶,你到底生的什么病?”
唐流也是一惊,不敢抬头,齐王立即上前,伸手拉住少相的束马缰绳,低声道:“隆,有些事情容我稍后向你解释。”
少相被阻得一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齐王,立时三分又平静下来,勉强一笑:“今天有些累了,说话也不周全,齐王见笑了。”
他想了想,从马上跨下来,凑近澶,轻叹:“你准备把她弄出去?”
澶点点头,两人并排站着,面前大队人马依旧如流而过,人群噪声中,唐流听到少相说:“澶,想不到,你是这样重情的一个人。”
他重情吗?唐流细细回忆,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齐王就是个面冷心冷的人,不错,他现在的确在帮她,但这样的一种援助——唐姑娘,以前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请原谅。
也许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但,唐流不觉舒服,始终,他给她于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有沟壑不可逾越。
于是,她低了头,怎么好期望皇族权贵的道德观与布衣百姓相同,人们站在各自的立场说各自的话,其实并不是想要他人接受,一切,只不过是自说自话。
人群快过尽时,少相突然扬声:“平将军,你要出去吗?”唐流只觉心中一抖,看一人迎面而来,他一身紫色劲袍箭袖,头顶束发金冠,颤巍巍拳头大的紫绒珠,大步急急,脸上依然正气多过傲气。
齐王亦是一怔,不好埋怨少相多事,只得沉着气在旁相迎。
平面色凝重,略略一点头,一招手示意侍卫换了匹马过来,才向齐王等抱拳:“恕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那马才喂了草料,洗刷得干干净,刚系了缰绳,还未上马鞍,平等不及,一挥手便要上去,下人忙不迭地去找锦凳给他踏脚,突然,路旁一人飞奔过去,躬身跪在马下,以身作凳,垫在平的足下。
众人都没有料到,平也是,一呆,但到底没有多想,一脚踏在那人背上,翻身纵上了马,又向齐王少相点点头,勒了缰绳绝尘而去。
他走后,唐流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里与膝上的尘土,脸上平平淡淡,很安静地,又回到齐王身边。
少相奇怪地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她说,向他勉强一笑,低下头,笑容又慢慢凝在脸上,也罢,难得在落泊里曾遇到这样一个人,蒙他真心诚意为她费心出力,也许豪门内外深似海,自此一别,千里万里,他们终是无缘在一起,但,今生今世,总算她也曾为他做过一件事。
再抬起头来,齐王说:“唐姑娘,希望这类事情不再发生,刚才若是平将军认出你,惊动到旁人,情况会很不妙。”
他看她,冷冷的,看不出怒或不怒。
“这样吧,我也陪你们一同出去,万一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抵挡一下。”少相侧着脸向他,不知是否唐流眼花,竟然看到他快速地挑了挑眼。
“也好。”齐王道:“不过一同走会引人注目,不如小王先行一步,在前面等少相。”
他们拱手作别,齐王带着唐流出了行宫。
不知怎么的,唐流总觉心神难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可又说不出个究竟,她想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如果我真能远走高飞,骠骑庄的人怎么办?当初朝廷把我交给罗庄主,也算是个人犯,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离开,罗庄主会不会受到牵连?朝廷会不会因此追究到他。”
“这事有我来办。”齐王淡淡的:“我既然能把你弄出去,下面的事情自然也不用你操心。”他似乎不喜欢她多问,可唐流总是不放心,低下头自己又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难道齐王肯替罗庄主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没有声音,她抬头,齐王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听见。
唐流突然停下脚步。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她大声问他:“是不是朝廷要齐王把我带走的?或者齐王想偷偷把我弄出去,让罗庄主自己背这个黑锅?”
“你这女人!”齐王被她逼得也停下,瞪她:“我们还没有走出太远,姑娘能不能小声些,女人聪明是一回事,多疑是另一回事,唐姑娘还是安静些比较好。”
他这是在骂她多事,唐流不由怒,自相识以来,他从不关心她的想法,所有事情一早安排好,只要她忍气吞声地安静承受,可惜,一开始唐流就不是这样听话的人,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抱歉,唐流本来就是个多事的人。”她冷笑,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如果齐王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恐怕我还真不能跟你继续走下去。”
“你不想平安的过日子?”他奇怪:“我若有心害你,不用专等到现在,姑娘只要仔细想一下就能明白,我只是想带你出去,你怕什么?”
“我怕你害了罗庄主,我走了不要紧,他怎么办?”
“他的事你不用提心。罗某人大有来头,皇上并不想杀他,天大的罪担在他身上,别人死了十七八次了,他却毫发无伤,你替他担心?哼,唐姑娘,你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