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浪当着李屿的面把生死状撕去:“李公子,我与你原本就没什么仇怨,你天高地阔,自有大好人生路要走,还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马。”
李屿愣了一下,再不多言语,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停下脚步:“你若不是余家傲的儿子,我的父亲若不是李林甫,我李屿必当交下你这个朋友。可是我们的身份决定了你我两家永无和解的可能,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迟早还要对上。我李屿欠你一条命,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雷万春对余浪的行为颇有些不满,认为他不该放弃除掉这个小魔头的绝佳机会。
张九龄则对余浪的处事方法颇为欣赏:“浪儿行事刚中有柔,倒是和其父多有不同。”过刚则易折,张九龄很久之前便寻机敲打过余家傲,可惜他始终没能领会这个道理。
张巡去官府找来差役,编了个缜密的故事,了结此间事。谢县尊事先得了李屿招呼,没有再刁难众人,加上张巡与之同级,应对起来也是颇为客气的,毕竟张巡背后的张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折腾了一夜众人都累了,各自回了落脚处安歇。
余浪闷闷不乐地坐在空荡荡的正厅里支着下巴沉思。
无辜枉死的大厨和小厮铁柱,自己是无法给他们公道了,这个时代本就是如此,升斗小民的性命轻如草芥,生与死往往是权贵们动动念头就能决定的。
余朝然安慰道:“浪儿,这世间许多事情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言,秩序、律法,不过是大人物们的遮羞布,或者说是皇帝的统治工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段世间你成长得很快,也受了不少累,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去吧,别思虑太多了。”
余浪蔫蔫应了声是便回房睡觉去了。
隔天老相张九龄便领着张巡、雷万春、宁雪登门辞行。雷万春是铁了心跟随张巡鞍前马后,张巡是放心不下老丞相的安危,想要护送一阵再回到清河县赴任,宁雪为张巡来扬州,自然也要跟着他走。
余浪向众人一一话别,互道珍重,情绪不是很高,若不是此刻太弱小,他宁愿跟着张巡去到清河县,与宁雪朝夕相伴。穿越者的孤独难以言表,哪怕仅仅是有个与故人样貌相似的朋友,心底也会舒服许多。
宁雪柔声安慰了余浪几句:“你只是年岁尚小,今后遇上心仪的姑娘便不会如此了,日后自有重逢时,保重。”
余浪把他们送到城外长亭才孤身返回,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就像一场春秋大梦。
回到家中,却发现门口坐着逗弄小狗的青青。
余浪奇道:“你没跟着张相归故里?”
青青摇了摇头:“我爹,他只是阿翁的私生子,老家的族人不会认我这野丫头,所以阿翁才一直托付李白哥哥照顾我。李白哥哥忽然只身去了长安,阿翁让我暂时寄住在你们家。”
她唯恐余浪嫌弃,赶忙打开膝盖上放着的木盒:“我不白住的,这里头的金银首饰值不少银钱,就算是我的伙食费了……”
青青在余浪心中一贯是刁蛮跋扈无所畏惧的形象,忽然谨小慎微的模样让他有些心疼。
余浪微笑:“你爱住多久便住多久,不打紧的。”
青青这才喜笑颜开,衬得一树春花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