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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下床,听见赵阿姨好像在外面说话,但是她推门出去时,赵阿姨又好像并没有说过话一样,在厨房忙碌着。看见她走出来,笑着说:“醒了啊?这一觉睡得真长。你昨晚晚饭都没吃就睡下了,看你懒得睡得熟,我就没忍心叫醒你。难得孩子晚上也没闹醒你。精神是不是好多了?饿了吗?”
高洁摸摸肚子,昨日的回忆又涌出来,是她无法逃离的现实——她的父亲去世了。她黯然地走到临床的榻榻米上,坐下来,靠在于直送给她的那只八卦懒人沙发上,抬头任晨起的阳光扑向她的面孔,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她在心里对孩子说:“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怔怔地,泪已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赵阿姨吓坏了,连忙问:“不舒服吗?”
高洁把泪擦去:“没事,我一会儿去工作室。”
她站起来,也必须站起来,一次次地站起来,全因为世界上仍有她最大的牵连在,她已在静安寺内祈过愿,她会握好生命中的每一瞬时光。
高洁回到卧室内准备换衣服,看到床上的豆荚形状的枕头,问道:“这枕头——”
赵阿姨笑着说:“于先生昨晚送过来的。看样子应该是他亲自去买的,晚上十来点才送过来。”她想起什么似的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递给高洁:“这是于先生留下的字条。”
字条上只有一行字,是于直的字迹,写着:“三月十五日晚七时,于台大医院,肝癌。”
高洁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算了算,现在已经是第十四天了。她走到照片墙前,拿下一张儿时与母亲的合影。那时候她才五岁,她记得拍下照片的那个男人一她的父亲 .她说: “爸比一起拍!”
她的父亲只是揺手。母亲将被风吹到额前的发撩到而后,过来抱起她:“只要我们俩就可以。”
高洁抚着母亲年轻的面庞: “妈咪。”喃喃好几声,“妈味。”
年轻的母亲温柔地看着她,仿佛正在鼓励着她。高洁长长叹息,将所有心伤和彷徨收拾起来,她不能停留了,也不能够退缩。她看向生命树旁一月比一月高的刻度——这是她现在需要负担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