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吃人的嘴短”,他时刻提醒自己,要尽量克制脾气。
但这事还没完,他把组里的住院医师吴朗揪了过来,批评教育了一番:“你作为她的上级,有义务检查她写的每一份病历,摸着良心回答我,你有没有好好检查?”
吴朗把手放到心脏位置,嬉皮笑脸道:“肯定检查啊,每份我都看了。”
刘仕文点了点那份出院小结,“你觉得这话有必要放上去吗?”
吴朗快速扫了眼,噗嗤一下就笑了:“不是啊妹妹,直接套模板的事儿,你整这么文艺干吗。”说完自我检讨,“不好意思啊刘主任,这个怪我,是我不小心看漏了。”
刘仕文冷着脸,把两人从头到脚狠狠剜了一眼,然后对陈西瑞说:“还有这段,‘主任医师查房后示:患者依从性差,建议继续无创通气治疗’,请问是哪个主任医师?”说完一顿,厉声强调,“以后请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刘仕文主任医师查房后示’,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病程记录。”
陈西瑞虚心接受:“好的刘仕文主任医师,我这就来加。”
刘仕文心里翻白眼,走到门口,临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她:“你知道咱们医院一份丙级病历扣多少钱吗?”
陈西瑞摇头:“不知道。”
“一份扣三千,记住了。”
目送刘老师离开,陈西瑞没忍住,一脸好奇地问吴朗:“吴老师,丙级病历扣谁的钱啊?扣我的还是扣你的,或者是扣咱们的刘仕文主任医师的?”
吴朗朝她身后瞥了一眼,表情有种说不来的怪异,“扣刘仕文主任医师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西瑞继续噼里啪啦敲键盘,突然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她扭头一看,差点从椅子上吓得跪下来,“刘老师,你走路咋没声儿啊。”
刘仕文皮笑肉不笑:“你一个月到手多少钱?”
“两千多。”
“那不够扣啊,以后记得揣钱来上班。”
“您别吓我。”
刘仕文恢复一贯的高冷:“吓不死你,赶紧干活儿。”
当上规培生之后,陈西瑞就没实习那么轻松了,作为科室的一分子,她现在要参与值夜班。
每月的排班表新鲜出炉之际,她都会第一时间转发给傅宴钦,并亲切地通知他:“亲爱哒,咱俩的约会时间,就照着这张表来。”
周五这天下夜班,忙到将近十一点才走出医院大门,张叔在车里等她很久了,陈西瑞感到非常抱歉,匆忙系上安全带,“叔叔,下次我自己过去,你不用特地来接我。”
老张不急不缓地发动引擎,开玩笑地说:“傅先生现在只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接送你下班,这都不让我干了,那我就得失业了。”
陈西瑞笑了笑:“我真荣幸。”
到了锦园,别墅里就她和周姨两个人,傅宴钦晚上才会过来。
周姨是知道她的作息习惯的,吃一顿中饭,再洗个澡,之后就呆在房间里补觉。
周姨做了四菜一汤,都是些可口家常菜,陈西瑞嗜辣,喜欢吃川菜,周姨为此专门买了本菜谱研究川菜的做法。
今天的四菜里就有两道经典川菜,麻婆豆腐和辣子鸡。
饭桌上跟周姨闲聊,周姨无意说漏了嘴,提到之前那位不爱吃辣。
“是姓夏吗?”她顺嘴一问。
周姨愣了下,闪烁其词:“可能是吧,我也记不清了。”
“我见过她,长得很漂亮,是拍戏的大明星。”
周姨料不准她是什么心态,总之没接茬:“这都十二点半了,快上楼休息吧。”
陈西瑞走进二楼主卧,拉上窗帘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就躺到了床上。
夜班导致的作息紊乱,后遗症之一就是入睡困难,她找了部电影试图催眠自己,后来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陈西瑞这一觉睡了好久,醒来后天昏地暗,恍惚以为是早上,忍着头晕目眩,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八点。
卫生间的门缝里漏出来一丝亮光,她懒得穿鞋,就这么赤足走了进去。
浴室内雾气缭绕,傅宴钦闭着眼躺在方型浴缸里泡澡,神情分外舒展,右手懒懒搭在缸沿上,指间夹着盛有红酒的高脚杯。
猩红色液体摇摇晃晃,刚喝了一半。
没有丝毫犹豫,陈西瑞脱掉睡裙,卸下关键部位的最后一丝遮挡,抬脚踩入浴缸中。
满池的水被她踩出水花,傅宴钦倏地睁开了眼睛,她趴到男人身上,也不说话。
傅宴钦放下酒杯,掌住她脑袋,不掺情-欲的揉了几下,嗓音沙哑:“起来。”
“能不能不起来啊。”陈西瑞满脑子的男盗女娼,有些难以启齿,“我还想像上次那样。”
男人沉默了几秒,倏地低笑一声:“哪样?”
陈西瑞抬头,四目相对间,脸色逐渐绯红,不知是被热气氤氲的,还是自己的羞耻心在作祟。
“在水里那个,怪舒服的咧。”声音混在心潮起伏的跳动中,她自己是听不见的。
二十二岁的陈西瑞,没羞没燥,精力充沛,享受着爱情的滋润,也热衷于身体的花式探索,你要问她有没有想过以后,答案是肯定的。
没有哪个姑娘谈恋爱是奔着散伙去的,她幻想一场盛大梦幻的婚礼,也畅想过无数次与爱人牵手散步的老夫老妻式生活,阶级上的那点差距,用她自己的口头禅来概括,那就是“问题不大”。
努力一把,可以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