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淮扬菜刀工精细,摆盘讲究,口感平和,不偏不倚,吃多了也不会觉得腻。
陈西瑞饱餐了一顿,再观对面的傅宴钦,每道菜只浅尝几口,宋嫂鱼羹和龙井虾仁还算合他口味,多动了几筷。
“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她问。
“菜品还可以。”傅宴钦放下餐巾,“只不过新陈代谢不比以前,吃多了热量没地方消耗。”
陈西瑞心说你一男的,要这么讲究干什么,真是从头精致到脚,难怪瞧不上我。
她嘿嘿一笑:“你可真是个讲究人。”
傅宴钦掀眸,哼笑了声:“说说吧,刚才为什么不理人?”
“没有不理人啊。”
傅宴钦一动不动地瞧着她,整张脸被餐厅柔光一照,原先刚毅的下巴线条显出几分流畅温和来,鼻梁依然看上去很挺,跟女人接吻时估计能把对方戳死。
陈西瑞突然萌生出这等邪念,但她很克制地压了下去,摆在桌下的手极度不自然地绞在一起,左右手互抠指甲,脸颊开始有点发烫。
“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说谎的时候。”他停顿下来,抬手在自己左耳边缘位置敲了敲,“这里会动。”
陈西瑞思维被他绕着走,目光迟滞地盯着男人食指上的银色素戒,那戒指窄窄一圈卡在他指关节处,恰到好处勾勒出一种痞邪又斯文的矛盾感。
果然手也是男人的第二张脸。
脸颊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了,陈西瑞佯装镇定:“我…我耳朵刚才动了吗?”
傅宴钦推开椅子起身,目光凝着她打趣:“你还真信啊。”
陈西瑞扯出个笑,不敢再看他,看多了魂都要丢了。
回到包厢,在场的所有人已然将陈西瑞定义为傅宴钦的女伴。
所谓“女伴”,在他们眼里,介于女朋友与露水情缘之间,比前者分量轻,比后者存在感强。
总之,称不上是什么体面的身份。
陈西瑞是不知道这些隐性含义的,傅宴钦被喊去隔壁玩牌,她就坐到沙发上,喝着橙汁装出一副经常来的样子,耳朵支棱着,听那几个模特网红聊美容和男人。
用词奔放香艳,更有拿床笫之事来当趣谈的,不过,这些桃色内容皆是以“我家那个”为开头。
到底是不是“她家的”,暂不细究,陈西瑞这会儿光顾着看她们的长相和仪态。
长相无可指摘,二十出头的年纪,饱满鲜嫩得就像水蜜桃,仪态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不像电视上演的那种财阀贵妇和财阀小姐。
张嘴三句话不离男人,有一个甚至花大篇幅在炫耀男人为她买的欧洲别墅——她呢,平时都在国内,一到夏天,就喜欢飞欧洲,去干嘛呢,去采摘浆果。
说到这里,女人掩唇一笑:“那边的自然环境真的超赞,各种可爱的野生小果子,我每次都要摘好多,吃不完呢,留着做果酱,老欧就特别喜欢我做的覆盆子果酱。”
“听说欧总夫人是个母夜叉,没少为难你吧。”姐妹团中有人说道。
“她能翻出个什么浪。”女人语气十分讥讽,“婚姻早就岌岌可危了,拖着不肯离婚,还不是想多分点钱,我劝这位大姐给自己留点体面,你们猜人家骂我什么,骂我是狐狸精,呵,真有意思。”
“这是在夸你美呢。”
吃瓜中的陈西瑞:“……”
“你说的那种野生果子,不会把门牙酸掉吗?”陈西瑞插了一嘴。
女人捋了捋精心保养的头发,笑容明艳:“酸酸甜甜的,味道其实很不错。”
陈西瑞哇了声:“真是大自然的馈赠啊,不施肥居然还能发育得这么好吃,有机会我也要去欧洲体验一把。”
女人轻眨眼睫,笑容特假:“欢迎来我家玩。”
“好,去你家吃野果大餐。”
女人不再理她,继续跟一众小姐妹聊她的欧洲大别墅:“我呢,十月份的时候,还得抽空再飞一趟。”
陈西瑞缓缓打出个问号:“这回又去摘啥?”
女人将其无视,状似很苦恼:“好烦的,到了秋天,我就要去采摘黑松露了呀,当然咯,这种truffle hunting要提前预订的,因为黑松露就跟大熊猫一样,非常稀有。”
陈西瑞又来捣乱:“不就是品种高级点的菌菇吗,云南地区也产这个,当地人都是切成大块炖鸡,你明年采摘黑松露的时候,顺便捉几只野生欧洲鸡,放锅里一起炖,味道肯定嘎嘎香。”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走开。”
陈西瑞挪到一旁自娱自乐,放眼满场,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让她来科普高血压与糖尿病。
林思琼俯身倚了过来,主动打起招呼:“嗨,还记得我吗?”
女人一头大波浪,肌肤雪白,随意一撩头发,露出纤瘦细致的锁骨,陈西瑞抬头反应了三秒:“记得,上次敲错门那个。”
女人坐下,自我介绍:“我叫beryl,百丽儿。”
陈西瑞怎么看她怎么别扭,“这名字有点拗口,我就叫你百灵鸟吧。”
林思琼皮笑肉不笑,这姑娘浑身长满了刺,可不是好糊弄的,“怎么称呼?”
“我姓陈。”
“陈小姐是傅总的女朋友?”
哪壶不开提哪壶,陈西瑞略感无奈:“你看我像吗?”
“像,怎么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