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曦明声音一刹那便哽咽了,满心的喜悦烟消云散,在空中呆立了几息,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父亲可下葬了?”
他痴痴地问了两句,开始哭泣,随着李曦峻踏空落在山中,李曦明道:
“八弟…我只是想放一放,等筑基再见他。”
自从萧家回来大吵了一架,李曦明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李渊平心中满是失望,梗着不主动见他,李曦明怕得很,一天一天拖着不去面对父亲那张脸,不曾想一拖多年,父亲拖死了也没能见上一面。
当下走在墓园中,望着一片灰压压的碑石,李曦明满脸是泪,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冷汗津津,一刻也止不住。
一直走到李渊平的碑前,碑文崭新,上头篆刻着一些平生功业,李曦明软软跪倒,一旁的李曦峻默默退开,想要留给他自己的时间,不曾想李曦明呻吟道:
“…别走…”
他只好默默站着,面前的李曦明似乎是迷茫惶恐多于悲伤,软倒在这碑石之前,跪了许久,直到明月升起,天上落下沙沙的雨点,他这才悚然。
李曦明忙不迭地跳起来,东张西望,逃跑似地驾风飞起,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洞府之中,一连被门槛绊了两下,扑倒在石桌前。
这桌上放着一沓小信,都是他闭关期间,由他人放在密室之外,他迷迷湖湖地从中抓起一张:
“曦明何时出关,家中丹药十三种,数量还须安排,若有空隙,请来见我。”
笔迹很重,看起来深思熟虑,落款是父亲李渊平,大约半年以前,再抽出一张,写的是:
“曦明若出关,请来见我。”
这张时间要更近一些,大概只有三个月,李曦明一一翻阅,这些信一共十五张,一张比一张精简,一张比一张急迫。
最后一封是在半月以前,李渊平终于不叫他李曦明了,父亲笔迹不再规整,歪歪扭扭,写的是:
“吾儿速来。”
李曦明先前心中满是迷茫呆愣,并没有多少悲痛上涌,直到现下心中才后知后觉地弥漫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刺痛,他闪电般丢掉这信,喘息了两声,道:
“爹…爹…我错了…爹…”
他脑海中雷霆大作,眼前的一切飞速旋转起来,搅得他整个脑海疼痛至极,李曦明的手指到脚趾都在战战兢兢地发抖,世界一片寂静。
“扑通。”
李曦明慢慢恢复意识,发觉自己趴在桌面上,双手一展,将这些信通通揽进怀里,扑了个空,沙沙地落满遍地信纸,最后一张还挂在他袖口,四个小字让他不忍去看。
李曦明仅仅迷湖了一瞬,筑基修为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他面色青白,呆滞地站在原地。
他一直不敢见父亲,只敢等着父亲唤自己回去。
李渊平却硬气,一直忍到了最后,结果在这个父亲生命的余辉之中,从找借口的命令到委婉地邀请,从一句句请求到最后一口气的哀恸,李曦明一句也不曾听到。
李曦明脑海中如同一团浆湖,时至今日,终于后知后觉——那些他不敢面对的事情,余生再也没有面对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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