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个村庄都在静静安睡。
乔珍珍闲来无事,想起了白天的事,便和宋桂花打听起了贺景行。
“桂花姐,咱们红河生产大队有叫贺景行的人吗?”
宋桂花在队里待了有七年,大部分人她都认识。
“贺景行……”她想了一会,“老贺头的儿子好像叫这个名。”
“那你知道他家住哪里吗?”乔珍珍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问对了人。
她之前看贺景行在村口就止了步,还以为他不是这个队里的人,现在倒是省心了,不用四处去找人打听了。
宋桂花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啥?他爹老贺头可是坏分子!”
“坏分子?”乔珍珍眼底闪过一抹诧色。
宋桂花重重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我听大队长说,老贺头以前在海城当工程师,后来才被下放到农场,然后到了咱们队里。他媳妇不愿意跟他划清阶级界限,就带着儿女找了过来。一家人就住在村西的牛棚里,直到前几年,才在旁边搭了两间土屋。”
“说起来,我对老贺头的这个儿子印象很深。”宋桂花回忆道,“我那时刚初中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咱们队里,正好碰到了老贺头被绑在台上挨批被斗,他媳妇就抱着女儿在下面哭。”
“当时的大队长姓赵,说她们哭,是因为同情老贺头,思想觉悟太差,要拉她们上台,还有队员拿锄头棍杵她们。结果那个贺景行凶得很,当场就跟人打了起来。”
“队里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立马一拥而上。贺景行当年好像才13岁,被打得特别惨,满头的血。赵队长将他拖到台上,要他承认错误,说老贺头是资本主义的走狗,他死活不肯开口。”
“赵队长就拿着棍子一直打他,老贺头护不住他,就劝他说,说了就能下台了。可他就是不肯张口,最后是老贺头自己说的,说自己是走狗。”
“当时那个场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心里看着怪不好受的。”话一出口,宋桂花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往回找补道,“我那时才15,没见过这种场面……”
乔珍珍:“我明白,就是被吓到了。”
宋桂花点头如捣蒜:“对,他们打架,把我给吓得不轻!”顿了顿,“我是贫农出身,不可能同情他们!”
宋桂花义正辞严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又有些狐疑地审视着乔珍珍:“你刚还没告诉我,你打听他做什么?”
乔珍珍经过刚刚那一番谈话,明白群众对于成分不好的人是很有成见的。
贺景行当时不肯送她进村,估摸着也是怕影响她的名声,亏她还误以为人家不近人情……
乔珍珍面对宋桂花的追问,本可以直接打哈哈,但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实情:“其实,今天就是他救的我。我爸常跟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打听他,是因为我准备给他买件衣裳做答谢。”
宋桂花闻言,沉默了好半晌,才道:“衣服就别买嘞,传出去不好听,容易惹人误会,买些吃的就行。”顿了顿,她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他救你的事,不要到外面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