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等了片刻,邓姨娘急匆匆跑了出来,净过自己沾满血的手,在如玉身边坐下。她在府外这一年多显然过的很好,并不施脂粉,素静静的脸儿。她本是个少女神态,唯一双眸子陷深了许多,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儿,比如玉初入永国府时还要好。
小芸香斜斜着两只眼睛捧了茶进来,邓姨娘惯伏侍别人的,连忙站起来先捧给如玉,见小芸香摔摔搭搭一碗扔到桌子上,也不嫌弃也不生气,端过来大饮了一口,笑道:“自清早儿起来到如今,我还一口水都没进过了。”
她自己开了柜子门,寻出一碟子干巴巴的点心来,就着烫茶一口口吃着。
如玉看了不忍,问道:“姨娘早晨起来竟还未吃早饭?”
邓姨娘一笑道:“王妃忙碌非常,一早起来就忙着接见群臣,没功夫指人给我送饭。”
昏迷中的张登被封了异姓王,姜璃珠水涨船高,如今要称王妃了。
如玉不知初一被安九月抱走一事,自然也不知张登为谁所伤,悄声问邓姨娘:“要说前几天京里闹乱,咱们府中那么多儿子们,怎的独独就父亲伤成了这个样子?”
邓姨娘还遭张君亲自嘱咐过,不准她告诉如玉这件事儿。她要照顾病人,又还要应付那个年幼王妃,也无暇编故事,只淡淡道:“不过是一生命数,走到这一步了而已。”
蔡香晚插嘴道:“你瞧着父亲还能不能挨过去?”光看他那骇人的伤势,显然是个苟延残喘的样子。
邓姨娘一笑道:“人的命天注定,这事儿我如何能说准。须知果真命数到了,任谁也强留不住的。”
送出门的时候,蔡香晚先走一步。如玉故意慢了一步,问邓姨娘道:“这一年多,姨娘过的可好?”
邓姨娘笑道:“往后叫我一声姨母就好,姨娘这称呼就莫要再用了,一个月前王爷便放了我,叫我自觅出路,如今我与王爷,再无主仆之分。”
如玉这下懂了,自从知道老妾不在那小院里独自过活之后,张登索性解除了二人之间的关系,从根本上放了邓姨娘。而邓姨娘在张登重伤昏迷之后,却又主动请缨,前来侍疾。
不论前尘旧事,仅凭邓姨娘这番作为,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如玉转身刚想走,却又叫邓姨娘一把拉住。她道:“有那样年青一个王妃在屋子里,几个儿子们进来也不过略站一站就得走,他们都在忙大事儿,我也不好央求。往后到了饭时,你记得派个人给我送碗饭来。
咱们一起落过难的,我就实话告诉你呗,入府两日,我也就方才凭着你们的面子才于这府中蹭到一口茶喝,这两日实在是一口饭都没吃过。”
邓姨娘主动请缨给张登侍疾,身为主母,姜璃珠竟两天未给她吃过一顿饭,如玉气的几欲暴起。
她本就深厌公公张登的为人,转而又有些可怜邓姨娘,低声道:“既连碗饭都蹭不到,彼此不相关的两个人,姨母你又何必非得要在府中侍疾?这本该是母亲的事,叫她自去操持不就行了。”
邓姨娘垂了眸子道:“恩恩怨怨,恩与怨是相分开的。当年若论府中的家务事非,我也并非全然清白。他于我姐弟有救命之恩,我当初就曾立誓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送他走是应该的。”
身体健康大权在握时陪伴于侧的,和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陪伴于侧的,大概很难是一个人。如玉特意到大厨房吩咐过邓姨娘的一日三餐,又将秋迎单剔了出来,拨她去给邓姨娘使唤。
从永国府,再到永乐郡府,现在到永王府。两府之间的夹道上人来人往,府外持矛的护卫里三重外三重,府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