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天气晴朗,沉睡了一夜的山谷缓缓苏醒。
陈然趴在柔软的兽皮毯子上睡得香甜,直到外面传来收拾装备的吵闹声,他才缓缓醒来。
“呼!真舒服……”
趴着睡了一夜,胸口自然有些闷,深深吐出一口闷气,坐在地上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
一夜的熟睡让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消退,就连背上的疼痛似乎也消减了几分。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像这种卸去一身防备,轻松惬意的闷头大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想要变强,唯有时刻坚持修炼。
自打他接触到修炼开始,每天晚上都是通过枯燥的打坐修炼来缓解疲劳,很少再有过这样轻松简单的睡眠。
他低头看着缠满绷带的身体,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白天的,总不能这样出去见人。
在须弥戒中挑挑选选,取出一件干净的米色棉袍穿上,期间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又让他疼得直抽凉气。
山谷中的甲士忙着撤掉帐篷,准备开拔。时不时传来指挥官的一声声呼喝,让这支压抑了许久的队伍,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在那些年轻甲士的脸上,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在这里守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今青鱼公主总算安然脱险,他们自然也跟着高兴。
只不过,当他们看到陈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少都有些不悦,那些身披青黑色战甲,身上有着元气波动的甲士,甚至还会对陈然投去挑衅以及玩味的眼神。
陈然穿着一件素雅的米色棉袍,干干净净,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若不是他的脸色依旧隐隐白,倒也称得上翩翩少年。
他的心情不错,没有理会周围人那种充满敌意和挑衅的眼神,不知不觉,走到了悬崖边上。
抬头看着白色怒龙一般的瀑布撞进底下的深潭,一种有些熟悉,却又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上心头。
“轰隆隆……”
水汽蒸腾氤氲,在阳光的照射下,构建出一道横跨悬崖两端的壮丽虹桥。
从远处看去,陈然静立于彩虹桥头,一动不动,好似陷入了呆滞。
陈然看着轰然砸下的巨大水幕,听着轰隆声,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自身仿佛融入了身前这条壮阔飞瀑,随之撞入深潭。
过了许久,他的双手终于有了动静,十指交叉缠绕,构成了一道特的印结。
但是做完这些,却也不见他有什么变化。
两名年轻甲士配合着拔掉固定帐篷所用的木桩,时不时转头看一眼静立于彩虹桥头的清瘦少年,一个惊艳,一个不屑。
那个身形干瘦的甲士噘着嘴对同伴说道:“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哪一点好,公主殿下怎么就对他那么好呢?”
另一名年纪稍大的健硕青年一边缠绕绳索,一边调笑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公主殿下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让你去给殿下提鞋我都嫌你碍眼,人家好歹长的不错,而且还是青苍剑宗的天之骄子,一只手能打你一百个。你还是赶紧老老实实地挣够了军功,回家娶一门媳妇,生个娃儿,别一天到晚眼巴巴盯着殿下看,殿下跟我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放屁!那你说公主殿下是哪个世界的?”
相貌敦厚坚韧的青年直起腰,抬头看天,说道:“是天上的仙女。”
身形干瘦的甲士点头道:“嗯,这倒不假。”
他似乎依旧不死心,接着说道:“那你说,这家伙能不能争得过苍龙部那个小将军?可惜那个嚣张至极的小将军这次没来,不然倒是有好戏看了……”
敦厚青年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身披青黑色战甲,身上散着元气波动的甲士,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向往的光彩,回头骂道:“苍龙部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置喙的?你他娘的是不是闲得蛋疼了,瞎操什么心!”
干瘦甲士悻悻闭嘴,低头收拾,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搬上马车。
……
时间在众人的忙碌中飞快流逝,然而陈然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静静站在悬崖边,一动不动。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不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跳崖自尽。
墨离和徐怀北等人聚在一起,皆是眼神疑惑的顶着陈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赵笠和古芙此刻都是一身轻装打扮,他们准备赶回大荒宗,但和陈然他们并不顺路,所以已经提前跟众人道了别,准备就此分别,可陈然却迟迟不动。
身材娇小玲珑的古芙疑惑不解的抬起头看着赵笠:“师兄,陈然在干什么啊?”
赵笠苦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小子总能做出一些惊艳的事情,说不定又在憋什么大招呢。再等等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
徐怀北盯着陈然看了半天,突然眼神一凝,回过头来看着几名亲传弟子问道:“上次春雷会武奖励的地阶武技,你们都练得怎么样了?”
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这种涉及个人实力隐私的事,在修士之间,属于最敏感的话题。不过徐怀北向来是心思缜密,说话做事极有分寸,他会这么问,一定是有着他的道理。
墨离没有多想,说道:“我才刚刚摸到一点门槛,想要熟练掌控,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看着几人不说话,他又调侃道:“既然同样是地阶武技,我都还没真正掌握,那你们就更不行了。”
出乎意料的是,几人这次却是出奇的没有反驳他,苏绾绾只是轻轻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可不是因为墨离的天赋真就比他们强出多少,而是他们确实还没有一个人真正掌握。地阶武技非比寻常,想要领会到其中的神意,少说也得琢磨个小半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