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也就他们几人知晓,只要宋喻生不说去,怎么会传出去呢?
林平从宋喻生的话里头听出了这话的威胁意味。
若是他今日不罚林宿简,那他宋喻生明日就能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林平即便不在京都却也听过有关宋喻生的名声 ,他为人端正,素来冷情,就是连国公爷得看他几分脸面。
当初他的老师宋首辅尚且在世之时,国公府世子的位子还在谢家大爷和二爷之中徘徊。按理来说,嫡长子继承爵位再理所应当不过,但是同谢家大爷实在不如谢家二爷,首辅一时之间起了心思,私心传位于二子。
后来,宋喻生出生之后,天呈异象,带祥瑞出身,又有大师路过国公府,说此子能耐非凡。如此,首辅才将世子传位于当今谢家的国公爷。
若没有宋喻生,当今的国公说不准就是谢家二爷。
且看现如今宋喻生此等能耐,确也不负当初各种人的称赞夸耀。
宋喻生不肯放过此事,林平便如何也不能轻拿轻放。
想他也四十年岁,可偏偏就被小上一轮的小辈拿捏,无可奈何。
林宿简沉默了许久,这会终于出了声,他从袖口中拿出了温楚写下的字据,说道:“这是温楚自己写的,上头写着她收下了五百两,说往后你于他的恩情,就该于我们林家,不作数吗?你不认吗?”
林宿简从小到大也没碰过什么事,想法素来粗陋简单,他没有林平想得多,只是以为,有了这个,宋喻生好歹也会顾念一二。
宋喻生接过了这张字据一看,端正的簪花小楷。宋喻生养伤时候闲来无事,温楚给他拿过家里头的书看过,上头有不少的笔记,和这张字据上头的字大差不差,看得出来都是出自温楚的手。
字据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将宋喻生于温楚的恩情转给了林家。
宋喻生看着这张字据,手指都忍不住攥紧了几分,他压抑烦乱的心绪,抬眼看了春风一眼,春风很快就明白了宋喻生的意思,掏出了五百两来,递到了林宿简面前。
这回不只是温楚傻了,那林家三人也傻了,谁家好人随身就能掏出个五百两出来啊?就是林宿简这五百两也是筹了个两天。
宋喻生道:“五百两吗,拿回去吧。”
林宿简怎么肯接,他还想要争,那林平哪里敢不收啊!他不收,那在宋喻生的眼里头不就是想要挟恩图报吗?他赶紧接过了这钱,说道:“世子爷既然这样说了,我们自然也不敢不要。”
林平又想到了方才宋喻生说的三年一察的事情,他咬了咬牙,问道:“那世子究竟是想要如何?”
宋喻生笑着说道:“当初晚辈在家中之时,家中父辈三令五申,命我正身正德,倘若我做了像林公子这样的事,父亲会打我二十大板,让我跪上一天的祠堂。而祖父更不用说了,臬台大人应当是比谁都清楚,小辈中谁敢如此行事,逐出家门也不为过。”
宋家门风严谨,世人皆知,林平同宋府常有往来,更当知晓。
林平愕然抬头,“什什么?”他没听错吧,二十大板??!
林宿简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样的伤,这二十大板不是要人的命吗?
温楚听到宋喻生这话,想到了他背上的疤痕。
当初温楚给他擦身上药的时候,便看到了他背后的疤痕,伤疤几乎遍布整个后背,看着年岁已久,十分可怖。那时候温楚也不知是他是被何人所伤,如今听来,竟像是被他家中父亲打的。
林夫人爱子心切,出面道:“世子也说了,那是你们宋家的规矩,又不是我们林家的规矩!我们家里没什么老舍子的这些规矩!”
宋喻生没有理会林夫人,只是含笑看向了林平,那双薄情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问道:“臬台大人,当真没有吗?”
林平顶着宋喻生的视线,竟怎么也不敢说出“没有”二字。
他是谁啊,他可是宋喻生啊,是国公府的世子爷,是大理寺的左少卿,还是当初平定礼王之乱的功臣。
林平也不敢跟他犟嘴啊。
良久过后,他扭头对林夫人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今日这事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到时候他有的是办法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在这里一会说了什么话得罪了宋喻生可就完蛋了。
林夫人还想再留,林平已经给身边的仆侍使了个眼神,很快,她便被人带了下去。
林平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儿子,最后狠下心来说道:“来人!上家法!”
林宿简本来还愤恨地瞪视着宋喻生,他本不相信父亲会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打他,可当他真听到了林平说上家法的时候,眼神之中都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看着林平道:“父父亲”
林平也舍不得打他,但能怎么办啊!不打的话,宋喻生能一直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很快一根粗长廷杖就被拿了过来,温楚躲在宋喻生的身后,看着林平亲手杖则了林宿简二十板。
许是因着宋喻生盯着的缘故,林平也不敢放水,只能是重起重落,没一会林宿简的背上就沁出了不少血来,温楚在一旁看着都疼,不时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