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烫得吓人,连她都觉得有点热起来。
体温计显示的数字也同样吓人,许轻言不由皱眉。
见她一脸严肃,梁见空问道:“怎么,温度很高?”
“你自己感觉不到?”许轻言没什么好气。
梁见空无所谓道:“是有点热,过两天就好了。”
许轻言忍不住说:“你现在每一次受的伤,都是在折自己的寿,不是每一次都能熬过去的。”
梁见空笑了笑:“哦,多谢许医生关心。”
许轻言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多言了。
梁见空并不值得她关心,但今天发生的事,她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梁见空罩着,她无法轻易过关。
实际上,她也觉得有点奇怪,如同之前在日本人那次,她和梁见空事先并无串通,却能很快就对方的想法心领神会。
今天,当赵文波说她的手机没有问题的时候,她立马意识到,梁见空替她掩盖了,而他这番态度,除了是维护自己,更是将矛头隐隐指向萧酒。联想到与萧酒的数次交锋,以及阿豹的现状,许轻言很快想明白了。
梁见空的目标是萧酒,但他作为上位者,在事件不明朗之前,不能有个人的偏向。
所以,让下头的人自己先撕起来,他再从中挑点错,一来二去,把某些人处理掉,也就顺理成章了。
与其说,梁见空保护了她,不如说梁见空也利用了她,反正两不误。
许轻言是这么认为的。
“你的手机。”梁见空衝床头抬了抬下巴。
许轻言早就看到了,但没主动去提,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我的手机,是不是已经被监控?”
“只是做了反追踪处理。”
许轻言半信半疑,但梁见空真要这么做,她也没办法阻止,想了想,她还是把手机收好。
她边收拾医药包,边问:“你早就觉得萧酒有问题?”
“你想知道?”
许轻言沉默,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梁见空没追问,反而自己说开了:“我并不想他有问题,少了他,少了阿豹,只剩下夏葵和齐了梵,我们伤了多少元气。但内鬼不除,就没有一天安宁。”
许轻言隐隐觉得痛快,木子社不好,对她而言就是好事,只不过想到阿豹,她难免有些不忍:“阿豹……真的被抓起来了?”
阿豹为人不差,待她尊敬有礼,坦白说,她并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梁见空的神色有点冷,不过只是转瞬之间,他已神色如常:“这种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反倒是程然那边,你打算怎么应付?”
许轻言知道逃不过,干脆也不躲不避,直言道:“我不擅长这些,二爷有什么高见?”
梁见空对上她的双眼:“你是个聪明人,但我劝你最好早点定下心,不然,总有一天我和程然都会容不下你。”
许轻言不由抿起嘴唇:“我如果帮着程然,还会一而再,再而三救你吗?”
梁见空半开玩笑道:“或许,你想从我身上获得更多,所以,还不能让我死。”
许轻言的心臟猛地收缩,第一次有种无处遁形之感,在梁见空面前,她就像被玩弄在佛祖手中的孙猴儿,怎么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她第一次有所动摇,她真的能达成目的吗?
许轻言思量片刻,谨慎道:“我爸是公安系统的,但确实已经退休,闲赋在家。这件事太敏感,所以,我没说,而且……我跟家里关系并不好,十年前就搬出来住了,我和我爸一年里也不会说超出三句话。”
“嗯,你以为这点小事我会查不到?既然查过了,又把你放在身边,就说明,我认为没关系。”梁见空觉得累了,躺下身,闭上眼,懒懒道:“行了,我不是没拿你怎么样么,别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但你真要做什么的话,可要想清楚。
许轻言正要起身走,突然听他说:“你今晚留下来照顾我,万一我有个好歹,你也得跟着有个好歹。”
这人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理直气壮。
许轻言绕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沙发处,侧着身躺下,她并不敢真睡,只是靠着假寐。
屋里,只有床头一盏老式台灯孜孜不倦地散发着光热。
格外安静下,又在今晚受了那么多衝击后,许轻言忽然凝聚出了些胆气,既然是梁见空主动提及,她不妨顺着多问几句:“那你还查到我什么,让我心里有个数。”
“许轻言。”
许轻言立刻睁开眼,他一般都喜欢不正经地叫她许医生。
却听他的声音轻缓地响起:“人最可悲的就是永远沉溺于过去,想开点,何苦为难自己,有些人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不是第一次说教她,之前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言语。而这一次的意有所指,令她喉咙口发紧。
许轻言盯着不远处床单发黄的边缘,调整了下呼吸,她才能平静地回道:“并不是为难,值不值得,我心里最清楚。”
梁见空却说:“被你放在心里的人,不见得感激你。”
许轻言忽然升起一股恼意,她不用月初感激,也不需要梁见空这些风凉话。忍了又忍,她决定装作没听到。
床头的灯似乎暗了些,梁见空没再多言。
这一夜,许轻言是睡不好的,输血完毕后,又给梁见空换了药,测了两次体温,这个男人昏睡过去后,就没再清醒过,她甚至担心高烧不退会引发诸多并发症,好在清晨时分,体温终于降到375度,许轻言稍稍松了口气。
隻经过一晚上的休整,李桐下令折返z城。
许轻言一夜没睡,精神不济,走下楼的时候,悄悄看了眼昨晚众人集中的位置,那里显然被打扫过了,不留丝毫痕迹。
萧酒就这么消失了,可能已经死了,但他昨晚经历的恐怖,许轻言想都不敢想。
许轻言跟着众人上车,其他人知道她在梁见空屋里呆了一夜,都用一种莫名敬佩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解,倒是在跟赵文波打招呼的时候,听他说:“许医生果然深得二爷信任,以往受伤,就连阿豹都只能睡门外的份。”
是不是真的信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李桐跟许轻言之间并无多少交流,但大清早碰到了,还是互相打了个招呼,难得的是,他停下脚步仔细询问了梁见空的伤势,看来他对这个二弟确实非常关心。
在得到许轻言“已无大碍”的答覆后,他回了句“辛苦了”,随后满意地上了车。
令她意外的是,付叔也来跟他们汇合了,他老人家脸色很不好,但看到她还是抱以微笑,还关心了她几句。她听说那处老宅在警察抵达前被付叔烧了了,里头的东西没被搜出来了,付叔能逃出来,已经算是命大。
但他老人家神色很悲凉,毕竟那是他呆了一辈子的地方,却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一行人并没有乘坐飞机,车子开了一天,终于回到z城。
许轻言已经筋疲力尽,一路上,梁见空的情况偶有反覆,李桐像尊黑面杀神一般盯着她治疗。反倒是梁见空还安慰她,说自己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许轻言越来越看不懂梁见空,这个人明明很可怕,对她偶尔故意威胁,但转个身好像就忘了,有点难以形容的……温柔,她知道说温柔很古怪,但她真的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