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
连着阴了两天,天气闷潮得厉害,终于在这天午后积下满天厚重的云,一个闷雷,哗啦啦地倾泻下来。
正是上班时间,也并非旅游季节,湖边山上茶农供人品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茶室里没有开灯,阴天光线很暗,圆桌上只有一只玻璃杯,盛着冉冉热气的茶,针叶清晰,新绿的颜色,满满一杯端起来,抿一口,很苦。
放下杯子,方婉莹再次起身,裹着披肩看向窗外。雨水很密,打在花砖地上,把华丽的图案洗得十分耀眼,跟院子的杂物搭配,更觉凌乱。
低头看表,两点十分,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也不过才等了十分钟,可是,瑞士石英的秒针好像突然走出了声音敲在脑子里的神经上,一下,一下……
四十八个小时。
自接到那封特快专递到现在正好四十八小时,方婉莹的大脑从突然的空白到几乎爆裂,再到冷静,经历了一场事关生死、又难明敌意的较量。
这么多年,几经艰难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却从来没有一件事能这样大起大落、枝节横生。安小素,这个和她妈妈一样天生就会把握男人的女孩,就是这一切的根源!
想起儿子的屈辱与痛苦,方婉莹恨意难消。可以仰着头放弃,却绝不能看小人得志!送上门来的机会,一石数鸟,天意所为。
哑巴吃黄连,咽不下去,也会苦死他。
方婉莹从来就不相信万无一失,可有风就会起浪,在风浪平息之前足够把岸上拍得面目全非。几率很小,会要面对来自岳绍辉的反击,可这个假洋鬼子,并不足惧,较起真来,一张法院裁定书就可以让他那个美国护照完全动弹不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早已退得远远地看戏,却怎么都没想到一身麻缠的钟伟良会突然扭头,这个与自己的丈夫有三十年交情的生死之交,他究竟,意欲何为?
能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否则,谁人能掌握这把将你置于死地的刀?
哼,看着灰色的雨帘,方婉莹冷笑一声,咱们走着瞧。
两点半。
分钟刚刚归入,院门就被茶农打开,果然,一如既往,他像时钟一样精确。黑色的大伞下,半身灰风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熨烫得十分挺括的白色衬衣,一看就是安然亲手打扮。
钟伟良高出秦有宣足有半个头,野外现场几十年,精力异常旺盛,年过半百依然高大健壮,走路都带着风。虽然相交多年,却很少与他单独见面,此刻看那人大步走来,方婉莹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没想到雨下这么大。快来坐。”
钟伟良一进门,方婉莹就一脸笑容迎了过来要接他的伞。钟伟良微微点了下头,收了伞靠在门边。茶农泡了茶上来,钟伟良自坐在桌边,“麻烦您给我包两包雨前。”
茶农闻言很高兴,连说好,出去准备。
“要喝茶我有茶庄的朋友,保准都是极品,何必买这里的。”
没有接她的话,钟伟良两肘支在桌上,手指轻轻捻着杯沿,看过来。
这个人平常话不多,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下,都是一副现场的做派,直截了当。此刻他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几乎已经有些不耐,方婉莹知道,他一点客套叙旧的兴趣都没有。她也不想再周旋,从手包中拿出特快专递里的白色信封,放在桌上,“老钟,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伟良微微一笑,“没看懂?”
“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