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节(2 / 2)

一次性投入的战马数量不足,前期骑射战术及与重甲步卒配合作战的操练,也是先用普通的驮马代替。

两三年时间过去,选锋军第三、第四镇骑兵部队也初步形成战斗力。

这些年来,襄阳府军加皇城司的亲事亲从侍卫军,总计也就五千多人马。

徐怀没有在襄阳另外组建司空府掌控的宿卫禁军,以保证更多的资源都用于收复战事及各地的生产恢复上。

不过,有选锋军第三、第四镇常年驻扎在汉水东岸操练,也很好的保证襄阳城里的人心平静如水。

鱼梁洲铁桥距离最终建成,至少还有半年时间,徐怀这次也是乘船从东岸军营渡过汉水,从鱼梁坪码头登岸。

十数武卒簇拥着一辆马车停在鱼梁坪码头南侧的滩地上,马车主人一直都正站在河堤上眺望鱼梁洲铁桥的建设情形。

马车主人这时候看到十数艘大小战船往鱼梁坪码头停靠过来,然后有数百侍卫甲骑先行登岸,先是一阵惊讶,转而又思虑起来。

徐怀这次来襄阳,虽然事前早就知会周鹤、顾藩、钱择瑞、潘成虎、晋龙泉、徐忻等人,但他不喜声张,不喜繁琐的仪礼,拒绝周鹤等人出城相迎,明令不让潘成虎提前准备什么。

不过,除了乌敕海等随行将领以及诸多侍卫武吏外,潘成虎、孙延观、徐忻、晋龙泉等人又怎么可能全无准备?他们早就在汉水两岸安排一些明岗暗哨,确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缨云公主今日出城到鱼梁坪码头,也早就禀报给徐怀那里,却是有意没有让人去惊扰;徐怀没想到他们乘船自鱼梁坪登岸,缨云公主也没有回城去。

逃京事变之后,司空府事实上已经通过徐忻、晋龙泉掌控的皇城司,将绍隆帝进行软禁,但徐怀禁止下面人对缨云公主及齐王府加以限制,甚至还将早年先帝侍卫亲从出身的五百齐王府侍卫武卒及家小都从建邺迁来襄阳,由齐王府独立统辖。

徐怀自始至终没有将胡楷召回襄阳,朱沆也一直留在荆南,但除了陈由贵等先帝遗臣外,徐怀还是不顾史轸、韩圭等人的反对,用胡楷之子胡渝出任主管王府事务的齐王府詹事;顾藩兼掌的户部每年单独拨五十万贯钱粮由齐王府自行支用。

既然没能避开,徐怀登上鱼梁坪南侧新筑的长堤,看着缨云已有雍容之姿的美脸,禁不住回想起汴梁初见时的那张稚嫩的小脸。

自建继帝因病驾崩后,徐怀已有十年之久,没有直接面对缨云了。

第二次淮南会战,徐怀孤身赶赴建邺勤王,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过建邺城。

虽说逃京事变发生时,缨云公主与武威郡王都站出来安稳建邺的局势,但徐怀差不多等局势彻底稳定下来才赶到建邺推动迁都之事。

而当时已经决意要将绍隆帝实施软禁,也不可能真听朱沆忽悠拥立齐王为太子,徐怀心里也是难堪,事事避开缨云。

韩圭、刘师望、陈子箫等随行将臣上前给缨云公主行过礼后,就要退下去,缨云说道:“还请诸公留步……”

韩圭、刘师望、陈子箫、潘成虎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缨云公主意欲何为。

照理来说,不论是不痛不痒的寒暄几句,又或者有什么事要找徐怀,他们似乎没有站在一旁的必要吧?

当然,缨云公主既然都说出口了,众人也就不动声色的站在长堤上。

徐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看着青碧汉水,在从鱼梁洲拐弯后悠悠往南流淌。

“司空府花费这么大气力,建此铁桥,大概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还都汴梁这事吧?”缨云有如晨星一般的明亮眸子,盯着徐怀冷峻的侧脸,张口问道。

徐怀点点头,说道:“前朝末年,长安、洛阳早就在战乱中荒废,而藩镇势力又在汴梁经营百年之久,立朝之初汴梁就是天下雄城。太祖皇帝龙兴于汴梁,体恤民生,又考虑到汴梁有蔡汴之河以通江淮,才最终定都于汴梁,没有另择新址……”

汴梁能成为大越国都,是由种种历史因素造成的,并非是最优的战略选择。

然而襄阳很多切切念念想着还都汴梁的人,对这点认知并不透彻。

有些人知晓这点,但仍然迫切想着还都汴梁,有的是纯粹更看重还都对收复中原的象征意义,有的则是看重这象征意义背后所蕴含的东西;而这几年葛家在浙西、高家在西秦也并非完全的安分守己,还有事没事,隔三岔五上疏奏请绍隆帝立齐王为太子。

徐怀禁止下面人去监视齐王府,他这些年也没有去面对缨云公主,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大而化之的解释一二。

缨云幽幽说道:“除开你说的这些,还都汴梁多少也会给世人天下底定的错觉,觉得以往种种权宜之计到了拨归正途的时候了,指不定又另有一番风起云涌吧……”

听缨云这么说,刘师望多少觉得有些惊心动魄,下意识抬头朝徐怀看去,见他脸色略显阴沉,又忙撇过脸,余光扫过韩圭、陈子箫、潘成虎,却见陈子箫脸色沉毅,似乎完全不觉得缨云公主这话有什么不妥,潘成虎只是简单的咧了咧嘴,而韩圭嘴角浮出一丝晦涩莫明的浅笑。

徐怀看着缨云明媚却无锐利的眼眸,却是有些困惑了,淡淡说道:“或许吧。”

“若非今日在此相遇,我也没有勇气问你一些话,”缨云咬着嘴唇,看着徐怀有如渊海的眼睛,说道,“现在是还没有谁会在齐王府说什么怪话,但缨云也晓得市井之间已有一些取而代之的传言,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者在琢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取而代之的契机?”

听缨云公主问出这话,刘师望都想落荒而逃。

对如此敏感之事,史轸、韩圭等人自然明里暗里都有推进。刘师望当然不会反对,最终也会附从众人,但他内心深处也不愿直接去面对,更不要说去参与这些事情。

这或许也是陈缙、余珙、杨祁业乃至刘衍、钱择瑞等人的选择吧?

徐怀有些苦涩的说道:“殿下多虑了。”

“你无需跟我讳言的,”缨云说道,“京襄以及河淮所行之策,迥异于天下,你若不行最后一步,天下必生反覆,你也不可能坐看一生心血毁于一旦。不过,你又是爱惜羽毛之人,想必内心也不愿辜负父皇的信任,对他的遗女孤儿行逼迫之事,你心里想的是效仿魏武遗风吧?”

魏武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半生称霸中原,但其临死都没有称帝,最终由其子文帝正式开创魏朝。

听缨云公主拿魏武遗风说事,陈子箫禁不住定睛朝她打量了两眼。

徐怀负手看悠悠汉水,没有吭声。

缨云继续说道:“效仿魏武遗风,你或许能保全羽毛了,你也有信心三五跳梁小丑翻不出你的手掌心,自有从容气度看这天下云卷云舒,更不需去做什么逼迫之事。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继承人在你百年之后,也能有这样的从容、自信?你又有没有想过,司空府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从容、自信及耐心呀?”

听缨云公主这么说,潘成虎禁不住嘿然朝韩圭看去。

“我与寅儿生于大越皇族,既是幸运,也是不幸,但倘若不想有更大的不幸之事发生,你就不能只爱惜你自己的羽毛,”

缨云说道,

“寅儿之前尚且年幼,对世事懵懂无知,也不识权势是为何物,但他总有一天会长大成年,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他永远都不受他人挑拨。要想寅儿不滋生妄念,无过是早早断了这层妄念,唯有如此父皇才能瞑目于九泉之下。当然,你也不要觉得这么做会辜负了父皇。父皇驾崩之前,那封诏书没有写完,就静静的搁在御案之上,实际并非是我主动拿起那封诏书询问父皇,而是父皇当时已经口不能言,指着那诏书坚持要我拿起来的。这个秘密我藏到今天才说出来,希望你不要怨我,但你应该知道两者是有一些区别的!”

听缨云公主吐露这个秘密,韩圭也禁不住露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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